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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叶集(下)
    林肯总统纪念集 当紫丁香最近在庭园中开放的时候 1 当紫丁香最近在庭园中开放的时候, 那颗硕大的星星在西方的夜空陨落了, 我哀悼着,并将随着一年一度的春光永远地哀悼着. 一年一度的春光哟,真的,你带给我三件东西: 每年开放的紫丁香,那颗在西天陨落了的星星, 和我对于我所敬爱的人的怀念. 2 啊,在西天的陨落的强大的星星哟, 啊,夜的阴影,——啊,悲郁的,泪光闪烁的夜哟! 啊,巨大的星星消失了,——啊,遮没了星光的黑暗哟! 啊,紧攫着我使我完全无力挣扎的残酷的手哟,——啊,我的 无助的灵魂哟!啊,包围着我的灵魂使它不能自由的阴霾 哟! 3 在一间古老的农舍前面的庭园里,靠近粉白的栅栏, 那里有一丛很高的紫丁香,长着心形的碧绿的叶子, 开满了艳丽的花朵,充满了我所喜爱的强烈的芳香, 每一片叶子都是一个奇迹,——我从这庭园里的花丛中, 这有着艳丽的花朵和心形的绿叶的花丛中, 摘下带着花朵的一个小枝. 4 在大泽中僻静的深处, 一只隐藏着的羞怯的小鸟唱着一支歌. 这只孤独的鸫鸟, 它像隐士般藏起来,避开人的住处, 独自唱着一支歌. 唱着咽喉啼血的歌, 唱着免除死亡的生命之歌,(因为,亲爱的兄弟,我很知道, 假使你不能歌唱,你一定就会死亡.)
    5 在春天的怀抱中,在大地上,在城市中, 在山径上,在古老的树林中,那里紫罗兰花不久前从地里长出 来,点缀在灰白的碎石之间, 经过山径两旁田野之中的绿草,经过无边的绿草,经过铺着黄 金色的麦穗的田野,麦粒正从那阴暗的田野里的苞衣中露 头, 经过开着红白花的苹果树的果园, 一具尸体被搬运着,日夜行走在道上, 运到它可以永远安息的墓地. 6 棺木经过大街小巷, 经过白天和黑夜,走过黑云笼罩的大地, 卷起的旌旗排成行列,城市全蒙上了黑纱, 各州都如同蒙着黑纱的女人, 长长的婉蜒的行列,举着无数的火炬, 千万人的头和脸如同沉默的大海, 这里是停柩所,是已运到的棺木,和无数阴沉的脸面, 整夜唱着挽歌,无数的人发出了雄壮而庄严的声音,所有的挽 歌的悲悼声都倾泻到棺木的周围, 灯光暗淡的教堂,悲颤的琴声——你就在这一切中间移动着, 丧钟在悠扬地,悠扬地鸣响, 这里,你缓缓地走过的棺木啊. 我献给你我的紫了香花枝. 7 (并不是献给你,仅仅献给你一个人, 我将花枝献给一切的棺木, 因为你,如同晨光一样的清新,啊,你神志清明而神圣的死哟! 我要为你唱一首赞歌. 满处是玫瑰花的花束. 啊,死哟!我给你盖上玫瑰花和早开的百合花, 但是最多的是现在这最先开放的紫丁香, 我摘下了很多,我从花丛中摘下了很多小枝, 我满满的双手捧着,撒向你, 撒向一切的棺木和你,啊,死亡哟!) 8
    啊,徘徊在西方天空上的星, 现在我明白一个月前你是什么意思了,当我走过的时候, 当我沉默地在薄明的黑夜之中走过,当我看见你每夜低垂下来 好像要告诉我些什么 当你好像从天上降落,降落到我的身边,(别的星星只是观望 着,) 当我们共同在庄严的夜间徘徊,(因为好像有一种我所不知道 的东西搅扰得我不能安睡,) 当夜深了,我看见在西方天边远处,你是如何地充满了悲哀, 当我在高地上,站在薄明的凉夜的微风之中, 当我看着你渐渐逝去,并消失在夜的黑暗之中的时候, 我的灵魂也在苦痛失意中向下沉没了,跟你悲伤的星星一样, 完结,在黑夜中陨落,并永远消失了. 9 你在大泽之中,唱下去吧, 啊,羞怯的,温柔的歌者哟!我听到了你的歌声,我听到了你 的叫唤, 我听见了,我就要来了,我懂得你, 但我还要延迟一刻,因为那颗晶莹的星留住了我, 那颗晶莹的星,我的就要分别的朋友,抓住我,留住了我.10 啊,我将如何为我所敬爱的死者颤声歌唱 我将如何为那已经逝去了的巨大而美丽的灵魂来美化我的颂 歌 我将以什么样的馨香献给我敬爱的人的坟茔 海风从东方吹来,也从西方吹来,从东方的海上吹来,也从西 方的海上吹来, 直到在这里的草原上相遇, 我将以这些和我的赞歌的气息, 来薰香我敬爱的人的墓地. 11 啊,我将拿什么悬挂在灵堂的墙壁上呢 我将用什么样的图画装点这里的墙壁, 来装饰我所敬爱的人的永息的幽宅呢 那将是新生的春天和农田和房舍的图画, 图画里有四月间日落时候的黄昏,有清澄而明亮的烟霞, 有壮丽的,燃烧在空中,燃烧在天上的摇曳下沉的落日的万道 金光,
    有着没胫的清新的芳草,有着繁生的嘉树的凄凉的绿叶,远处 河面上流水晶莹,这里那里布满了风向旗, 两岸上有绵亘的小山,天空纵横交错着无数的阴影, 近处有房舍密集的城市,有无数的烟囱, 还有一切生活景象,工厂,和放工回家的工人. 12 看哪,身体和灵魂——看看这地方, 这是我的曼哈顿,这里有教堂的尖顶,有汹涌的,闪光的海潮 和船舶, 这广阔而多样的陆地,南北都受到光照,有俄亥俄的海岸和密 苏里的水乡, 并且永远在广大的草原上满铺了青草和稻粱. 看哪,最美的太阳是这么宁静,这么岸然, 蓝色和紫色的清晓吹拂着微微的和风, 无限的光辉是那么温柔清新, 正午的太阳神奇地沐浴着一切, 随后来到的美丽的黄昏,和受欢迎的夜和星光, 全都照临在我的城市之上,包裹了人民和大地. 13 唱下去吧,唱下去吧,你灰褐色的小鸟哟! 从大泽中,从僻静的深处,从丛树中倾泻出你的歌声,让它透 过无限的薄暮,透过无限的松杉和柏林. 唱下去吧,最亲爱的兄弟哟!如萧管之声一样地歌唱吧. 以极端悲痛的声音,高唱出人间之歌. 啊,流畅自如而温柔! 啊,你使我的灵魂奔放不羁了,——啊,你奇异的歌者哟! 我原只听从你,——但不久就要离去的那颗星却把我留住了, 发散着芬芳的紫了香花也把我留住了. 14 现在,我在白天的时候.坐着向前眺望, 在农民们正在春天的田野里从事耕作的黄昏中, 在有着大湖和大森林的不自知的美景的地面上, 在天空的空灵的美景之中,(在狂风暴雨之后,) 在午后的时光匆匆滑过的苍穹之下,在妇女和孩子们的声音 中,
    汹涌的海潮声中,我看见船舶如何驶过去, 丰裕的夏天渐渐来到,农田中人们忙碌着, 无数的分散开的人家,各自忙着生活,忙着每天的饮食和琐屑 的日常家务,大街如何像急跳的脉搏,而城市如何在窒闷 中喘息,看哪,就在此时此地, 降落在所有一切之上,也在一切之中,将我和其余一切都包裹 住, 出现了一片云,出现了一道长长的黑色的烟缕, 我认识了死,死的思想和神圣的死的知识. 这时,好像这死的知识在我的一边走着, 而死的思想也紧随着我,在我的另一边, 我夹在他们之中如同在同伴中一样,并紧握着同伴们的手, 我忙着逃向那隐蔽着,容受着一切的,无言的黑夜, 到了水边,到了浓密大泽附近的小道, 到达了静寂的黝黑的松杉和阴森的柏林. 那对于一切都感到羞涩的歌者却欢迎我, 我认识的这只灰褐色的小鸟,它欢迎我们三个人, 它唱着死之赞歌和对于我所敬爱的人的哀辞. 从幽逢而隐蔽的深处, 从这么沉静的芳香的松杉和阴森的柏林, 传来了这只小鸟的歌声. 歌声的和美使我销魂, 就好像在黑夜中我握着我同伴的手一样,我的心的声音应和着 这只小鸟的歌声. 来吧,可爱的,予人以慰藉的死哟, 像波浪般环绕着世界,宁静地到来,到来, 在白天的时候,在黑夜的时候, 或迟或早地走向一切人,走向每个人的,微妙的死哟! 赞美这无边的宇宙, 为了生命和快乐,为了一切新奇的知识和事物, 为了爱,最甜美的爱——更赞美,赞美,加倍地赞美, 那凉气袭人的死的缠绕不放的两臂. 总是悄悄地走近身边的晦暗的母亲, 没有人来为你唱一支全心欢迎你的赞歌么 那么我来给你唱吧,我赞美你超于一切之上, 我献给你一支歌,使你在必须来的时候,可以毫不踌躇地到来.
    来吧,你强大的解放者哟, 当你把死者带去时,我欢欣地为他们歌唱, 他们消失在你的可爱的浮动的海洋里, 沐浴在你的祝福的水流里,啊,死哟. 我为你,唱着快活的小夜曲, 用舞蹈向你致敬,为你张灯结彩,广开欢宴,高空和旷野的风 景正宜人, 还有生命和田野,和巨大而深思的黑夜. 黑夜无声地聚在繁星下面, 海岸上有我熟悉的海浪的沙沙低语一般的声音 这时灵魂正转向你那里,啊,你硕大而隐蔽着的死哟, 身体也怀着感激的心情紧紧地向你依偎. 我从树梢上吹送一支歌给你, 它飘过起伏的海浪,飘过无数的田地和广阔的草原, 飘过人烟稠密的城市和熙熙攘攘的码头街道, 我带着欢乐,带着欢乐吹迭这支赞歌给你,啊,死哟! 15 合着我的心灵的节拍, 这灰褐色的小鸟,大声地歌唱着, 清越而悠然的歌声,弥漫了,充满了黑夜. 在浓密的松杉和柏林中大声地唱着, 在芳香的大泽和清新的雾气中清晰地唱着, 而我和我的同伴,在夜间,却停留在那里.本来在我眼里束缚 着的视线现在解开了, 立刻看到了长卷的图画. 我看见了无数的军队, 我好像在静寂无声的梦里,看见千百面战旗, 在炮火的烟雾中举着,为流弹所洞穿, 在烟雾中转战东西,被撕碎了,并且染上了血迹, 最后旗杆上只剩下几块破布,(一切都沉寂了,) 这些旗杆也已碎断而劈裂. 我也看见了无数战士的尸体, 我看见了青年的白骨, 我看见所有阵亡战士的残肢断体, 但我看见他们不是想象的那样, 他们完全安息了,他们没有痛苦,
    只是生者留下来感到痛苦,母亲感到痛苦, 他们的妻,子和沉思着的同伴感到痛苦, 还有那剩下的军队感到痛苦. 16 经过了这些景象,经过了黑夜, 经过握过又松开了我手的同伴的手, 也经过了隐藏着的小鸟的歌声,那和我的灵魂合拍的歌声, 胜利的歌声,死之消逝的歌声,永远变化而多样的歌声,低抑 而悲哀,清晰而分明,起伏着,弥漫了整个黑夜, 悲哀,低沉,隐隐约约,更令人心惊,但最后又突变为一种欢 乐的音调, 普盖大地,填满天空, 当我在夜间从静僻深处听见那强力的圣歌的时候, 我走过去,留下你这带着心形的绿叶的紫丁香, 我留下你在庭园中,让你随着每度春光归来,开放. 我要停止我对你的歌唱了, 我将不再面向西方,对你眺望,和你交谈, 啊,在黑夜中你银白色的脸面上发光的伴侣哟! 我要把这一切都保留下,不让它随着黑夜消逝, 这歌声,这灰褐色的小鸟的神奇的歌声, 这合拍的歌声,我的心的深处的回应, 还有这满怀着悲愁的,发光的,沉落的星星, 听见小鸟的召唤而紧握着我手的我的同伴, 是的,我的同伴,我夹在他们中间,我要永留着对他们的记忆, 为了我敬爱的死者,为了那个在我的一生中和我的国土中的最 美好,最智慧的灵魂,正是为了他的缘故, 在那里,在芳香的松杉和朦胧阴暗的柏林深处,紫丁香,星星和 小鸟同我的深心的赞歌都融混在一起了.
    啊,船长,我的船长哟! 啊,船长,我的船长哟!我们可怕的航程已经终了. 我们的船渡过了每一个难关,我们追求的锦标已经得到, 港口就在前面,我已经听见钟声,听见了人们的欢呼, 千万只眼睛在望着我们的船,它坚定,威严而且勇敢; 只是,啊,心哟!心哟!心哟! 啊,鲜红的血滴, 就在那甲板上,我的船长躺下了, 他已浑身冰凉,停止了呼吸. 啊,船长,我的船长哟!起来听听这钟声, 起来吧,——族旗正为你招展,——号角为你长鸣, 为你,人们准备了无数的花束和花环,——为你,人群挤满了 海岸, 为你,这晃动着的群众在欢呼,转动着他们殷切的面孔; 这里,船长,亲爱的父亲哟!让你的头枕着我的手臂吧! 在甲板上,这真是一场梦—— 你已经浑身冰凉,停止了呼吸. 我的船长不回答我的话,他的嘴唇惨白而僵硬, 我的父亲,感觉不到我的手臂,他已没有脉搏,也没有了生命, 我们的船已经安全地下锚了,它的航程已经终了. 从可怕的旅程归来,这胜利的船,目的已经达到; 啊,欢呼吧,海岸,鸣响吧,钟声! 只是我以悲痛的步履,漫步在甲板上,那里,我的船长躺着, 他已浑身冰凉,停止了呼吸.
    今天让兵营不要作声 (1865 年 5 月 4 日) 今天让兵营不要作声, 士兵们,让我们把打旧了的武器用黑纱盖上, 每个人都带着沉思的灵魂走回来, 哀悼我们亲爱的司令的死亡. 对于他,生活中不再有风暴般的斗争了, 也不再有胜利,不再有失败——不再有暗中的事变, 像连绵的乌云在天空中滚滚向前. 但是歌唱吧,诗人,以我们的名义, 歌唱我们对他的爱——因为你,兵营中的居住者,对它最熟悉. 当他们在那里给灵枢盖上拱顶, 歌唱吧——当他们在他上面关闭大地之门——唱一首诗吧, 为了士兵们的沉重的心.
    这就是那个人的遗骸 这就是那个人的遗骸, 那个温和,平易,正直,果敢的人的遗骸,在他的小心指挥下, 反抗历史上任何时候任何地方从未有过的最可耻的罪恶, 由这些州组成的联邦没有被摧垮.
    在蓝色的安大略湖畔 1 在蓝色的安大略湖畔, 当我默想着那战争年代和恢复了的和平,以及一去不返的死 者, 一个巨人般魁伟的幽灵以严峻的表情招呼我, 给我吟诵那首出自美国心灵的诗吧,它说,为我吟唱胜利的颂 歌, 并且奏起自由进行曲,一些更加高亢的进行曲, 在你离去之前,为我歌唱民主诞生中的阵痛时刻. (民主,命定的征服者,可是还到处有奸诈的假笑, 每走一步都会遇到死亡和叛逃.) 2 一个民族宣布它自己的崛起, 我自己只生产那些能够让我受到欣赏的东西, 我什么也不拒绝,接受一切,然后进行再生产.完全以我自己 的形式. 一个只能由时间和实践来证明的品种, 我们是什么就是什么,出生就足以回答那些异议, 我们使用自己就像挥舞我们的武器, 我们自己就是强大而惊人的, 我们就是自己意志的执行者,我们自己已十分丰富多姿, 我们认为我们自己,而且我们本身,就是最美丽的, 我们镇静自如地站在当中,从这里向全世界伸展, 从密苏里,内布拉斯加,或者堪萨斯,藐视那些可笑的抨击. 在我们自身之外没有什么对于我们是邪恶的, 无论有什么看来像是那样,或者不像是那样,只有我们自身才 是美丽的或邪恶的. (母亲哟,——姐妹们哟,亲爱的! 如果我们消失了,那不是胜利者毁灭了我们, 那只是我们自己在向黑夜沉沦.) 3 你想没想过只能有一个至尊 其实能够有任何数目的至尊——他们并不互相抵触,像一条视 线与另一条视线,一个生命与另一个生命.
    一切对于一切都是适宜的, 一切都是为个人,一切都是为你, 所有的身分,上帝的或任何人的,都没有禁忌. 一切经由身体,只有健康才使你同宇宙亲呢. 生产伟大的人物,其余的在后面跟随. 4 虔诚与顺从归那些喜爱的人, 安逸,肥胖症,忠诚,归那些喜爱的人, 我只嘲笑地威逼男人,女人,民族, 叫喊着:从你们的座位上跳起来,去为生命而斗争! 我是那个走遍美国的人,逢人便以带刺的口气质问: 你是谁,专门打听你已经知道的事情 你是谁,只要一册附和你的废话的书本 (生育了多少儿女的产妇啊,我以像你那样的阵痛和叫喊, 将这些粗野的喧嚷向一个自豪的民族奉献.)各个国家啊,你 们想比历史上所有的国家更加自由吗 如果你们想比历史上所有的国家都更自由,就来听我说吧. 避免优美,雅致,文明,奢侈, 力戒日食肥馔,嚼饮蜂蜜. 提防大自然日益致命的成熟, 当心那些引起国家和人民逐渐衰弱的东西. 5 历史,祖先,早已在积累漫无目的的材料, 美国产生建筑师,也产生它自己的风格. 亚洲和欧洲的不朽的诗人们已完成他们的任务,向别的世界转 移了, 只留下一项工程,即超过他们的全部成就. 美国,对外国人的性格感到新奇,但要冒险坚持它自己的特征, 它独立客观,广大,丰富,健壮,引进先人们的真实的价值, 不排斥他们或过去的事物,或他们以自己的方式生产的成品, 冷静地吸收教益,打量着从住宅里缓缓搬出的死尸, 知道它还得在室内停留一会,因为它最适合它的时代,
    尽管它的生命已嬗传给那个高大健壮而体态优美的后嗣, 而他将最适合他的世纪,并且已经到来. 任何时期都有一个民族领导, 总有一个国家是未来的希望和依靠. 这些州就是最宏伟的诗, 这里不只是一个民族,而且是由多民族组成的一个丰饶的民 族, 这里人们的行为与昼夜传播的那些行为相一致, 这里有在不讲特殊的广大群众中流行的东西, 这里有灵魂所爱的粗人,大胡子,友好,好斗的品性, 这里有流动的队列,有人群,平等,多样性,都为灵魂所珍惜. 6 让这多国之国和诗人们证实吧! 一个属于他们和处于他们中的人将他的西方型的脸扬起, 对于他,父母双方都遗传了世袭的面容,他的首要成分是物质, 土地,水,动物,树木, 由普通的材料构成,有远远近近的发展天地, 惯于不依靠别的国家,只赋予这个国家以形体, 将它从肉体到灵魂全部吸人自己,以无比的爱抱着它的头颈, 将他的生殖肌伸入它的优点和缺点里, 让它的城市,创始,活动,多样性和战争在他身上发声, 让它的河流,湖泊,海湾和入海口在他身上奏鸣, 让年年暴涨和急流多变的密西西比河,让哥伦比亚河,尼亚加 拉瀑布和赫德逊河,在他身上可爱地奔泻, 如果大西洋海岸延伸,或者太平洋海岸延伸,他就与它们一起 向南北延伸, 在它们之间横跨东西两面,对它们之间的一切给以触摸,温存, 各种的生长物从他长出,衬托着松树,雪松,铁杉,槲树,刺 槐,栗树,山核桃,三角叶杨,柑桔,木兰, 像任何藤丛和沼泽那样,他身上也缠满了纠结, 他好比那高山的山腰和山峰,以及披着北方透明冰块的森林, 如热带草原般肥美的天然牧场,大草原和高地从他那里伸展, 他浑身是飞翔,回旋,尖叫, 应和着那些鱼鹰,模仿鸟,夜间的苍鹭,以及老鹰的声音,他 的精神环绕着他的国家的精神,向善与恶开放, 环绕着现实事物的本质,包括古代现代的种种, 环绕着刚刚发现的海岸,岛屿,红种土人的部落, 久经风雨的船只,登陆处,定居地,胚胎的身材和肌筋, 建国初年傲慢的挑战,战争,和平,宪法的制定, 各个分立的州,简单而灵活的计划,侨民,
    常常充斥着饶舌者但仍经常自信而坚定不移的联邦, 未经勘定的内地,木头房子,林中空地,野兽,捕兽者,猎人, 环绕着多种多样的农业,矿山,气温,以及成立新州的酝酿, 一年一度召开的国会,从边远地区如期赶到的议员, 环绕着机械工和农民特别是青年的高尚品行, 适应着他们的礼貌,言谈,衣着,友谊,以及他们那种因未曾 经验过置身于优越者面前而表现的步态, 他们容貌的清新和坦率,他们的颅相所显示的果断和丰盈, 他们仪表上的明显的洒脱,他们被冤枉时的凶狠, 他们谈吐的流利,他们对于音乐的爱好,他们的好奇心,厚道 和慷慨,以及整个的品性,他们的奔放的热情和冒险精神, 强大的爱欲, 女性对男性的完全平等,人口的流动, 优良的海运,自由贸易,渔业,捕鲸,淘金业,码头罗列的城 市,联络各地的铁路和轮船航线,工厂,商业活动,节省 劳力的机器,东北部,西北部,西南部, 曼哈顿消防员,北方佬的交易,南方种植园主的悠闲, 奴隶制——想在所有其他地方的废墟上来发展它的血腥的背 叛, 对它的顽强搏斗——凶手哟! 就以你们和我们大家的生命为赌注,别再拖延. 7 (瞧,今天,高高地伸向天空, 从征服者的战场上回来的自由哟, 我注意到你头顶周围那个新的光环, 它不再轻柔如星云,而是炫目的,猛烈的, 放射着战争的火焰和烁烁的电闪, 而你坚定不移地站在那里, 仍然是浇不可灭的目光,高举紧握的双拳, 你的一只脚踏在威吓者的颈上,这个狂妄者己在你脚下被完全 踩扁, 那个愚蠢而做视一切的,带着杀人匕首趾高气扬的恐吓者,那 个大吹大擂的家伙,昨天还不可一世的混蛋,今天已成为 一堆被诅咒的腐肉,世界上最可鄙的东西, 早已抛在粪堆上的蛆虫里,那腥臭的废物一团.) 8 别的都在了结,只有共和国永远臻造,永远前程万里, 别的都在装饰过去,只有你现今的日子哟,我来装饰你, 未来的日子哟,我相信你——为了你,我不惜孤立自己, 美国啊,只因你为人类建设,我就建设你,
    令人深爱的石匠们啊,我领着他们,那些富于果断和科学精神 的设计者, 我以友爱的手领着现今向未来走去. (为所有那些给下一个时代输送明智的儿女的冲动欢呼啊! 但要诅咒那种随便将污染,痛苦,沮丧和虚弱遗传给后代而混 过自己一生的败类.) 9 我谛听着安大略湖边的那个幽灵, 我听见那声音扬起来,向诗人们发出呼吁,那些本地的伟大侍 人,只有由他们,这些州才能融合为一个国家的整体. 用契约或强制把人民结合在一起是没有意思的, 只有那种把一切像身体的四肢或植物的纤维那样聚集在同一生 活原则下的力量,才能把人们结合在一起. 在所有的民族和时代,这些饱和着诗情的州最需要诗人,将拥 有最伟大的诗人,并且最充分地尊重他们, 它们的总统将不如它们的诗人能管理好它们共同的事情. (爱的灵魂和火的言语! 能透视最深奥秘和对全世界一览无余的眼力! 母亲啊,你在一切方面那样丰富多产,可是多久了还如此贫瘠, 贫瘠 ) 10 这些州的诗人是平静的人, 当事物不在他身上而在他身外时,便是荒诞的, 古怪的,不能产生充分的成果, 凡是不得其所的东西都不会好,凡是适合的东西都不会错,他 赋予每个对象或品种以适当的均衡,不多也不少, 他是各种事物的仲裁人,他是司铎, 他是他的时代和国家的平衡器, 他供应那些需要供应的,他抵制那些应受抵制的, 和平时期他宣扬大规模的,富足的,节约的和平精神,提倡建 设人口众多的城镇,奖励农业,艺术,贸易,启迪对于人, 灵魂,健康,不朽和政府的研究, 战时他是最有力的战争支持者,他能提供与工程师的一样好的 大炮,他能用自己的每句话鼓舞士气, 他以自己的坚定信念力挽狂澜,避免时代背信的趋势, 他不是辩士,他是裁判,(大自然绝对承认他,)
    他不像法官那样裁判,而是像阳光倾注到一个无助者的周围, 由于他看得最远,他才有最大的信念, 他的思想就是对事物的赞美诗, 他在关于上帝和永恒的争论中缄默不语,他看出永恒并不像一 出有头有尾的戏剧, 他看出永恒就在男人和女人身上,他不把男人和女人看得虚幻 或卑微. 为了那个伟大的思想,关于完美而自由的个人的思想,为了它, 诗人走在前面,作为首领们的首领,他的态度鼓舞奴隶们 起来,使外国的暴君们心惊胆丧. 自由不会灭亡,平等永不衰朽, 它们生活在青年人和最优秀的妇女的感情中, (世界上那些不屈的头颅决不是白白地随时准备为自由而掉 落.) 11 为了那个伟大的思想, 我的兄弟们哟,那就是诗人的使命. 始终准备着坚决反抗的歌曲, 迅速地武装起来和挺进的歌曲, 和平的旗帜赶快卷起,代之以我们熟悉的旗帜, 那面伟大思想的好战的旗帜. (那愤怒的巨幅哟,我看见它在那里跳跃! 我又一次站在弹雨中向你迎风舒卷的英姿致敬, 我到处歌唱你,你飞扬着,召唤人们经历了整个战争——啊, 那硬拼苦斗的战争! 大炮张开红光闪闪的炮口,——冲口而出的炮弹嘶叫着, 火线在硝烟中形成,——密集的射击从阵地上连续发出, 听,那震天的呼喊"冲啊!"——时而是扭打和狂暴的叫声, 时而尸体仆倒,蜷伏在地面上, 僵冷地,为了你的宝贵的生命, 愤怒的旗哟,我望见你飞跃不停.) 12 你可是那个想在这儿美国当一名教师或做个诗人的人 这样的身分是可敬的,但条件却严酷得很. 谁要想在这里任教就得全身心地准备好,
    他得好好地考察,思量,武装,设防,加固,使自己变得机灵, 他一定得事先接受我的严峻的质问. 你究竟是谁,要对美国说话或歌唱 你是否研究过这个国家以及它的俗语和人民 你学习过这个国家的生理学,骨相学,政治,地理,自尊,自 由和友谊吗 还有它的基础和目标 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个国家独立第一年第一天由三军首脑华盛顿 宣读的,经委员们签署,各州批准的纲领 你掌握了联邦宪法吗 你知不知道是谁把所有的封建体制和诗 歌抛在后面而采用了民主的诗歌和规程 你忠实于事物吗 你讲授陆地与海洋,男人肉体,女人特性, 爱恋以及英雄义愤所讲授的东西吗 你迅速通过了那些匆匆过眼的风习和名望吗 你能否坚贞不移地抵制所有的诱惑, 愚昧, 混乱和猛烈的争斗 你是不是很强壮 是不是真的属于全体人民 你不属于什么小集团 或者某个学派乃至宗教 你已经不再评论和指摘生活了 如今在热衷于生活本身 你是否由于这些州的孕育而自己更加生机旺盛 你也有古老而又永远新鲜的容忍和公正吗 你是不是同样喜爱那些逐渐所坚强和成熟的东西 那些最幼小 的 或者无论大小 以及那些迷路的人 你给我的美国带来的这个是什么 这与我的国家相配吗 这不是从前已经更好他说过或做过的吗 你没有把它或它的精神用海船运进来吧 它不只是一个传说 一篇韵文 一种美饰 其中有没有高尚古 老的大义呢 它没在敌国的诗人,政治家和文化人的脚跟后面追随了许久 吗 它没有设想那些已经臭名昭著地消失了的东西在这里 依然存在吗 ' 它能满足普遍的需要吗 它会改良风尚吗 它像军号般欢呼过联邦在那场南北战争中的光荣胜利吗 你的行为能够面对广大田野和海滨吗 它会吸入我,犹如我吸收食物,空气然后再在我的力量,步履 和面容上表现那样吗 它获得过实际职业的助益吗 是创造性的工作者而不是简单的 抄写员 它能正面适应现代的发现,规格和实际吗 它对美国的人物,进步和城市有什么意义 对芝加哥,加拿大,阿肯色呢 它看到了表面的管理人背后那些静静地站着和威吓着的真的管 理人吗——那些机械工,曼哈顿人,西部人,南部人,他
    们在冷漠无情和乐于爱别人方面同样是很突出的 它看到了那些最后会落在而且往往已终于落在每一个曾经向美 国有所贪求的妥协者,掩饰者,旁观者,偏袒者,危言耸 听者,背信者的头上的东西吗 多么嘲弄人和鄙视人的过失啊! 前车之辙撒满了骨灰. 其余的被轻蔑地在路旁抛弃.13 诗和诗人消失了,从诗中提炼出来的诗也归于消亡, 大群大群的反映者和文雅者过去了,只留下灰烬, 羡慕者们,输入者们,恭顺的人们,只成为文学的土壤, 美国在证明它自己,只要有时间,没有什么伪装能骗住它或瞒 过它,它绝不轻易上当, 它只向自己的同类走上前去,迎接它们, 如果它的诗人出现了,官会及时走去迎接他们,不怕显得卤莽, (一个诗人要获得证书,只有当他的国家亲切地吸收了他,正 如他吸收了它那样.) 只有精神上作了主的人才能作主,只有最后令人喜爱的人才最 可爱, 为时间所欣赏的强健者的血液才畅通无碍; 在需要诗歌,哲学,一部相称的本国大歌剧,造船术和任何技 艺的时候, 惟提供了最大创造性的实际榜样,谁就是第一流. 一种悄悄地脱颖而出若无其事的人已经在大街上出现了,人民 只向实干家,爱别人的人,满足需要的人,有真知的见的 人,欢呼致敬, 很快就不会有牧师了,我说他们的使命已经完成, 在这里死亡没有什么意外,生活却永远充满意外的事情, 你的身体,起居,礼貌是极好的吗 你死后也会极好. 正义,健康,自尊,用无敌的力量开辟道路: 你怎敢阻挠一个人前进 14 美国各州啊,排在我后面! 有个人在一切之前——我自己,代表众人,在一切之前. 按我的劳务付给我报酬, 让我来唱那个伟大思想的歌,其余的全都拿走, 我爱上了大地,太阳,动物,我鄙视财货, 我给了每个要求的人以救济,我起而支持那些愚人和疯子,把 收入和劳动奉献给旁人,
    憎恶暴君,不辩论有关上帝的事,对人民忍耐而宽容,但不向 任何知名或无名的人致敬, 同有体力而无文化的人和青年人,同家庭主妇们融洽相处, 在野外对我自己朗读这些诗篇,凭树木,星辰,河流来考验它 们, 凡是侮辱我灵魂和损害我肉体的都予以排除, 凡属我不曾以同样条件替别人热心要求过的东西,概不为我自 己申请, 迅速赶到军营去会见那些从每个州征集来的同志, (在我这胸脯上曾经有许多濒死的士兵倚靠着完成了最后一次 呼吸, 这条胳臂,这只手,这声音,抚慰过,扶起过,恢复过许多的 仆倒者, 将他们唤回到的生活;)我愿意等待通过我的风格的成长而让 人们了解我, 什么也不拒绝,一切都许可. (母亲你说呀,难道我没有对你的思想坚贞如铁 难道我没有一辈子服膺于你和你的一切 ) 15 我发誓,我要看清这些东西的意义, 不是大地也不是美利坚伟大得很, 伟大或将要伟大的是我,是那里的你,或者任何人, 只能迅速地经由文明,政府,理论, 经由诗歌,游行,展览,去形成一个个的人.一切的根基是个 人. 我发誓,凡属轻视个人者,对于我来说都不是什么好的, 美利坚的契约同个人连在一起. 唯一的政治就是记录个人的政治, 宇宙的全部理论都准确地针对着一个单一的个人——即针对着 你. 母亲哟,你感觉细微而严厉,你手持出鞘的宝剑, 我看出了你最终只同意与个人直接周旋. 16 一切的根基,是出生地, 我发誓要维护我自己的出生地,不管它是虔诚还是邪恶的, 我发誓除了出生地什么也休想使我着迷, 男人,女人,城市,国家,只由于出生地才显得美丽.
    一切的根基是对男人和女人的爱的表达, (我发誓我看够了那种卑微而虚弱的对于男人和女人的爱的表 达方式, 从今天起我采取我自己的对于男人和女人的爱的表达方式.) 我发誓要在自己身上保有我的民族的每一种品德, (不管你怎么说,只有支持美国的,大胆无畏和意气风发的人, 他才同这些州相适合.) 在事物,精神,自然,政府,所有权的教训底下,我发誓我还 注意到了别的功课, 一切的根基对于我是我自己,对于你是你自己,(这同一支单 调而古老的歌.) 17 哦,我忽然发觉这个美国只不过就是你和我, 它的权力,武器,证据,就是你和我, 它的罪行,谎言,偷窃,缺点,就是你和我, 它的国会就是你和我,那些军官,州议会大厦,军队,船只, 就是你和我, 它不断地孕育的新的州,就是你和我, 战争, (那场如此残忍和可怖的战争,我愿意从此忘却的战争, ) 就是你和我, 那些自然的和人工的东西,就是你和我, 自由,语言,诗歌,职业,就是你和我, 过去,现在,将来,就是你和我. 我不敢规避我自己的任何一个部分, 不敢规避美国的无论好坏的任何一个部分,不敢规避为那些替 人类建设的人建设,不敢规避在不同等级,肤色,教义和 性别的人中进行平衡, 不敢规避为科学或平等运动进行辩护, 也不敢规避去鼓励那些为时代所嘉许的刚毅者的傲慢的血性. 我拥护那些从来没有被制服过的人, 拥护那些性情倔强,从未屈服过的男男女女, 拥护那些不为法律,学说,习俗所支配的人们. 我赞成那些与整个世界并肩前进的人, 他们带动一点,将全面推进. 我不在不合理的事物前感到恐惧, 我要看透它们心里嘲弄我的是些什么东西, 我要使城市和文明都听从我,
    这就是我从美国学到的——它是结果,我再用来进行教育. (民主啊,当到处有人把武器对准你的胸口时, 我看见你清醒地养育绵绵不绝的儿女,我梦见你不断扩大的形 体, 我看见你用宽广的披风将世界荫庇.)18 我愿面对这些昼夜不息的景象, 我想知道我是否不能与它们相比, 我想看看我是否不如它们那样庄严, 我想看看我是否不像它们那样微妙而真实, 我想看看我是否不如它们慷慨, 我想看看我是否没有什么意义,而房子和船都是有意义的, 我想看看鱼类和鸟类是否会自足,而我却是不会自足的. 我将我的精神与你们的相较量,你们这些星球,种植物,山岳, 畜生, 尽管你们那样丰饶,我将你们全部吸收,自己成为首领, 孤立的但却体现着一切的美国,最后还不只是我自己 这些州,它们除了我自己还有什么意义 现在我明白了为什么地球那么粗野,逗人,刻毒,那是由于我 的关系, 我要把你们特意攫为己有,你们这些可怕而粗笨的形体. (母亲哟,俯下身来,把你的脸向我挨近,我不知这些计谋, 战争和拖延是什么原因, 我不知道最终的成果,但是我知道通过战争和罪恶你的工作在 前进,而且一定还要前进.) 19 就这样,在蓝色的安大略湖畔, 湖风吹着我,波浪成排地向我涌来, 我与力的脉搏一起颤动,我的主题的魅力笼罩着我, 直到那些束缚我的薄雾从我身上散开. 于是我看到诗人的自由的灵魂, 历史上那些最崇高的诗人,在我前头迈步, 奇怪而巨大的人,长期没有醒过来,没有显露的人,如今已向 我显露. 20
    我的着迷的诗,我的呼唤哟,请不要骗我! 不是为了过去的诗人,不是要召唤他们,我才把你打发出去了. 不是为了呼唤甚至这安大略湖边的高贵的诗人们, 我在此唱出了这么任性而高昂的粗野的歌. 我只召唤那些拥护我自己国家的诗人,(因为战争,战争已经 过去,战场已经扫净,) 直到他们从这里开始演奏进行曲,胜利地前进, 来鼓舞,母亲哟,你那无限期待的灵魂. 伟大思想的诗人们,和平创造的诗人们,(因为战争,战争已 经过去!) 仍然属于潜在的军队和早已等待出征的百万士兵的诗人们, 高唱着像出自燃烧的煤块或交叉鞭挞着的闪电的歌的诗人们 哟! 辽阔的俄亥俄的,加拿大的诗人们——加利福尼亚的诗人们, 内地的诗人们——战争的诗人们哟! 我以我的魔力召唤你们.
    颠 倒 让那个站在前头的退到后面, 让那个在后面的走到前头, 让顽固派,傻子,不贞洁的人提出新的计划,让那些旧的计划 被推后, 让一个男人到处去寻找欢乐,但不从自己身上寻找, 让一个女人到处去追求幸福,只不从自己身上追求.
    秋之溪水 好像大量夏雨造成的结果 好像大量夏雨造成的结果, 或者秋天任意泛滥的小河, 或者许多在两岸芳草间蜿蜒而过的溪水, 或者奔向大海的地下海流, 我唱着不断的岁月的歌. 生命常新的急流居先(很快很快就要汇合, 同死亡的古老的河川.) 有的串联着俄亥俄的农田或林莽, 有的从千年积雪的源泉流入科罗拉多峡谷, 有的部分隐藏在俄勒冈,或者在得克萨斯向南流淌, 有的在北部向伊利湖,尼亚加拉瀑布和渥太华寻找出路, 有的奔向大西洋海湾,从而进入浩渺的洪洋. 在你,在凡是细读我这书的人身上, 在我自己身上,在全世界,这些滔滔的水流, 全部奔向神秘的海洋.那些用于开创一个新大陆的水流, 从液态中送往固态的前奏, 海洋与陆地的结合,柔和沉思的水波, (不仅安全平静,波翻浪涌时也同样凶险, 从深处,谁知从哪里呢 那些狂暴而深不可测的骇浪, 咆哮着涌上海面,卷着许多断裂的桅杆和破碎的帆.) 或者从时间,那收集和装载一切的大海, 我把一大堆漂积的杂草和贝壳给带来. 小小的贝壳,那么古怪地旋绕着,那么清冷而沉静的贝壳啊, 难道你们,小贝壳,不愿意给系在神殿的鼓上, 继续召唤那些潺潺细语和回声,那遥远飘渺的永恒的音乐, 从大西洋沿海漂向内地的,送给草原之灵的乐曲, 那些絮语般的震颤,欢乐地为西部拨响的悦耳的和弦, 你们的古老而又常新但无法译出的消息, 出于我的生命和许多个生命的极微小的东西, (因为我不只献出我的生活和岁月——而且全部,我全部献 与,) 这些漂流物,从深处高高地抛出和变干了的,抛洒在美国海岸 上的漂流物—— 所有这些,小贝壳哟,难道你们不愿意继续招呼
    英雄们的归来 1 为了田地,为了这些激情的日子,也为了我自已, 如今请让我暂时回到你这里,秋天田野里的土地哟, 我要俯伏在你的胸脯上,把我自己奉献给你, 应和着你那健全而平静的心脏的跳动, 捧出一首献给你的诗. 无声的大地哟,请向我吐露一个声息, 我的田地的收获季节哟,——无边的夏季作物哟, 多产的,正在分娩的褐色土地哟——无限丰富的子宫哟, 唱一支歌来说说你. 2 永远在这舞台上,总是演出上帝的每年一度的平静的戏剧,豪 华的队列,群鸟的歌曲, 最充沛地供养和最大地鼓舞灵魂的日出, 起伏的大海,拍岸的水波,浩大而悦耳的涛声, 林地,粗壮的树木,纤秀挺拔的树木, 无数矮小的一簇簇的野草, 暑热,阵雨,无边无际的牧场, 奇异的雪景,寒风恣肆的呼啸, 铺展而轻盈地悬着的浮云的顶盖,清撤蔚蓝的银亮的边缘, 高空密布的星星,温和地霎着眼睛的星星, 迁徒流动的鸟群和兽群,绿宝石般的草地和平原, 所有各个地带和所有生长物与产品的展览. 3 丰饶的美利坚哟——今天, 你浑身沉浸于生产和欢乐! 你因满载财宝而嘎嘎作响,你的财富像一件外衣把你裹着, 你放声大笑时因满身财富而发痛, 一种千缠万绕的生活像交织的藤,把你整个庞大的领地捆缚, 象一艘运到海边的巨大货船,你驶入港口, 像雨水从天空降落,像水雾从地面上升,贵重的珠宝落在你身 上并从你体内长出, 你是大地的羡慕对象!你是奇迹!你在充沛的财源中洗浴,游 泳,呼吸迫促, 你是那些天然仓库的幸运的主妇, 你是大草原夫人,端坐在当中环顾你的世界,看着东方和西方,
    你是女施主,一开口就给一千英里的土地,一百万个农场,但 毫无所损, 你是一切的接待者——你殷勤好客,(你款待一切,像上帝那 样.) 4 近来我歌唱时,我的声音是悲伤的, 我周围的情景,连同震耳的仇恨之声和战争的烟尘,是悲伤的; 我站在战争当中,在英雄们当中, 或者缓步地穿过那些受伤和濒死的人群. 但是现在我不歌唱战争, 也不歌唱士兵们齐步行进,或者野外的兵营, 或者是在前线调度中迅速开来的团队; 不再歌唱悲伤和违背人道的战争情景. 那些满脸兴奋的不朽的士兵,最先开上前线的部队,要求过自 己的地位吗 是啊!那些幽灵般的士兵,那些跟上去的令人敬畏的部队,是 在要求自己的地位.(你们一个个骄傲的旅,以沉重而刚 健的步伐,开过去,开过去, 你们那年青壮实的庸膀,扛着背包和枪枝; 我多么兴奋地站着观望你们啊,当你们迈步出发时. 开过去了——接着又是格格的鼓声, 因为又一支军队出现在眼前,另一支正在集合的军队哟, 聚集着,尾随在后面,你自然增殖的威严的军队哟, 你们这些正在闹腹泻和发烧的虔诚的团队哟, 我的国家的重伤的亲生儿,裹着厚厚的渗血的绷带,拄着拐杖 的人哟, 瞧,你们的满脸菜色的部队跟上来了.) 5 但是,对于这些光辉的日子, 对于这远远伸展的美丽的景色,这些大路和小道,这些装得满 满的农场大车,这些果实和仓库, 死者会来打扰吗 啊,死者并不干扰我,他们与大自然完全适应, 他们非常适合树木花草下面的风景, 以及天边地角那遥远寥廓之境.我也不会忘记你们这些逝者, 无论是冬天或夏天,我所失去的亲人,
    但是像如今身在原野,当我的灵魂欢乐而平静时,对你们的怀 想便往往油然而生, 如一些可爱的幻象悄悄地滑过我的心灵. 6 那天我看到英雄们凯旋, (不过那些空前卓越的英雄永远也不会回来,对于他们,那天 我没有看见.) 我看到陆续不断的军团,我看到部队的行列. 我看见他们走近来,一个师一个师地成纵队行进, 涌向北方,在任务完成之后,短期驻扎在密集的庞大军营. 没有假日的士兵——年青而老练的, 疲惫的,黝黑的,漂亮的,强壮的,来自家园和车间的, 在许多次长期战役和辛苦行军中锻炼过的, 在许多个浴血厮杀的战场上过惯了的士兵! 一次暂停——部队等待着. 一百万个满脸兴奋,准备战斗的征服者等待着,世界也等待着, 那时像残夜一样柔和,黎明一样信实地, 他们融化了,他们在消失. 欢跃啊,田地,得胜的田地! 你们的胜利不在那些殷红的颤抖的战场上, 你们的胜利是在这儿和从今以往. 部队哟,你们融解——穿蓝色军服的士兵哟,你们分散, 你们分解后又恢复原状,把杀人的武器永远弃置不用, 从今田野已作为另一种武器属于你们,无论南方北方, 要从事更为理智的战争,可爱的战争,生殖的战争. 7 我的嗓子哟,更高昂,我的灵魂哟,更清澈! 感恩的季节和丰产的欢声, 对于无限丰产的欢乐和能力的讴歌. 一切耕过和不曾耕过的田地在我的前方扩展, 我看见了我的民族始终参与的真正的竞技场, 那是人类单纯和强健的竞争地点.我看见英雄们在从事别的劳 动, 我看见更好的武器在他们手中熟练地使用.
    我看见万物之母在那里, 以纵观一切的目光向前注视,凝神良久, 计算着各种产品的收获. 在远处,那阳光灿烂的全景是一片繁忙, 大草原,果园,北部金黄的谷类; 南部的棉花和稻子,以及路易斯安那的甘蔗, 空旷的没有下种的休耕地,丰盛的三叶草和梯牧草田野, 放牧的牛马,一群群猪羊, 以及许多条浩浩奔涌的河流,许多支快活的溪水, 以及在微风中飘着草香的壮阔的高地, 以及绿得可爱的草原,那年年复生的青草像奇迹般肥美. 8 苦干下去吧,英雄们!收割庄稼吧! 万物之母不单单在那鏖战的沙场上, 以扩张的形体和温柔的眼神把你们守望. 苦干下去吧,英雄们!好好地干啊!好好地运用武器!万物之 母还在这里一如既往地守望着你. 心满意足的美利坚,你注视着, 那些在西部田野上爬行的怪物, 人类神圣的发明,节省劳力的工具; 注视着那些生气勃勃地朝每个方向旋转的干草耙, 那些蒸汽发动的收割机和马拉的机器. 那些引擎,那些打谷机和扬场机, 那新发明的草又将稻草分堆成垛的灵活动作, 注视着那更新的锯木厂,南部的轧棉机和洗米机. 母亲哟,在你的眼底, 英雄们用这些以及别的工具,用他们强大的双手,在收获胜利. 大家都采集,大家都收割, 可是如果没有你,权威者哟,就不会有一把镰刀像现在这样安 全地挥舞, 就不会有一根玉米秆能像现在这样和平地摇曳它那丝光的流 苏. 他们只有在你的眼底收获,哪怕一小捆干草,只有在你庄重的 面前才有可能, 收割俄亥俄,伊利诺斯,威斯康辛的小麦,每个带刺的叶片都 在你面前,收割密苏里,肯塔基,田纳西的玉蜀黍,每个 棒子都在它浅绿的鞘中,
    把干草收集成无数的草垛,放进那芳香而宁静的草棚, 燕麦收进仓里,白马铃薯和密执安的养麦也分别入囤; 把密苏里或阿拉巴马的棉花采集起来,把佐治亚和卡罗来纳的 金黄的甜薯挖出藏好, 剪取加利福尼亚和宾夕法尼亚的羊毛, 收割中部各州的亚麻,或者边境地区的大麻或烟草, 打下豌豆和蚕豆,从树上摘下苹果,或者从葡萄藤上采下一串 串葡萄, 或者在所有这些或北或南的州中成熟着的各种物产, 在灿烂的太阳下面,在你的眼前.
    有个天天向前走的孩子 有个天天向前走的孩子, 他只要观看某一个东西,他就变成了那个东西,在当天或当天 某个时候那个对象就成为他的一部分, 或者继续许多年或一个个世纪连绵不已. 早开的丁香曾成为这个孩子的一部分, 青草和红的白的牵牛花,红的白的三叶草,鹟鸟的歌声, 以及三月的羔羊和母猪的一窝淡红色的小崽,母马的小驹,母 牛的黄犊, 还有仓前场地或者池边淤泥旁一窝啁啾的鸟雏, 还有那些巧妙地浮游在下面的鱼,和那美丽而奇怪的液体, 还有那些头部扁平而好看的水生植物——所有这些都变为他的 成分,在某个部位. 四五月间田地里的幼苗变成了他的一部分, 还有冬季谷类作物和浅黄色的玉米苗儿,以及园子里菜蔬的块 根,缀满花朵的苹果树和后来的果实,木浆果,以及路边 最普通的野草, 从小旅馆外面厕所里很晚才起来的踉跄而归的醉老汉, 路过这里到学校去的女教师, 途经这里的彼此要好的男孩子和争吵的男孩子, 整洁而脸颊红润的小姑娘,赤脚的黑人娃娃, 以及他所到的城市和乡村的一切变化. 他自己的父母,那个作他父亲的男人和在子宫里孕育并生产了 他的女人, 他们从自己身上给予这孩子的还不止此, 他们后来还每天都给,他们成了他的一部分. 母亲在家不声不响地把一盘盘的菜端到餐桌上, 母亲言语温和,穿戴整洁,走过时会从她身上和衣服上散发出 健康的芳香, 父亲强壮,自负,魁伟;吝啬,爱发脾气,不公正, 那种殴打,急促而响亮的言谈,苛刻的讨价还价,耍手腕的本 领, 那些家庭习惯,语言,交往,家具,那渴望和兴奋的情绪, 那无法否认的慈爱,那种真实感,那种惟恐最后成为泡影的忧 虑, 那些白天黑夜的怀疑,那些奇怪的猜测和设想,猜测那现象是 否属实,或者全是些斑点和闪光那些大街上熙熙攘攘的男 女,他们不是些闪光和斑点又是什么 那些大街本身和房子的门面,以及橱窗里的货样,
    那些车辆和畜力车队,铺着厚木板的码头,规模宏大的渡口, 日落时远远看到的高地上的村庄,中间的河流, 阴影,光晕和雾霭,落在远处白色或棕色屋顶和山墙上的夕照, 近处那些懒懒地顺流而下的帆船,缓缓拖在后面的小舟, 纷纷翻滚的波涛,在激扬中立即碎裂的浪峰, 层层迭迭的彩云,孤单地呆在一旁的紫酱色霞带,它静静地躺 在其中的那片澄净的苍冥, 地平线的边缘,飞绕的海鸥,盐沼和海岸泥土的馥郁, 这些都变成那个孩子的一部分,那个天天向前走的孩子,他正 在走,他将永远天天向前去.
    老爱尔兰 离这里很远,一个神奇美丽的小岛上, 一位古代的母亲俯身坐在一处坟墓之旁, 她那老年的白发纷乱地披罩着肩头, 她曾经是王后,如今已消瘦,褴楼而忧伤. 一张没有用过的王室竖琴坠落在她的脚边, 她久久地沉默,沉默得太久,哀悼着裹上了尸布的嗣子,她的 希望, 她的心因为洋溢着爱而满怀人世间最大的悲怆. 听我一言吧,古老的母亲, 你毋需再蹲在那里,在冰凉的地上,前额搁在膝头, 啊,你毋需坐在那里,隐蔽在那散乱的萧萧白发之后, 因为你知道你哀悼的那个人并不在墓里, 那是一个幻象,你所爱的儿子并没有真的死了, 基督没有死,他在另一个国家又被抚养着,年青而抖擞, 甚至就在你哭泣时,在墓边那掉落的竖琴之旁, 你所哭泣的已被转化并从墓地上送走,一路顺风地飘海远游, 他以殷红而新鲜的血液, 今天在一个新的国度重试身手.
    城市停尸所 在城市停尸所侧面,在大门旁, 我走出闹声,懒懒地闲荡, 这时我好奇地站住,瞧,一个被弃的尸身,被抬出的死妓女, 他们把它抛在潮湿的砖道上,它躺着无人领取, 这神圣的女人,她那躯体,我看见那躯体哟!我独自瞧着它, 那所曾经洋溢着热情和美的房子,别的我全没注意, 连那如此凄冷的寂静,那龙头上哗哗的流水,或者致病的恶臭, 都没有进入我的意识, 唯有那房子,那所奇妙的房子,那精致漂亮的房子——那废墟! 那不朽的房子,它胜过世间所有一排排的宅邸! 或者那戴着庄严图案的白色圆顶的国会大厦,或所有古老的上 面高耸着尖塔的教堂, 唯独那所小小的房子胜过它们全体——可怜的绝望的房子哟! 美好而可怕的遭难者——一个灵魂的住所,它本身也就是一个 灵魂, 无人认领的被遗弃的房子,——请从我这颤抖的嘴唇接受一声 叹息吧, 捡拾一颗我为你沉思时滴落在旁边的眼泪吧, 爱的停尸所——疯狂与罪恶的房子,破败了的,压垮了的, 生命的房子,不久前还谈笑着——但是,可怜的房子哟,即使 那时候也是死的, 月月,年年,一所响着回声的,装饰得很美好的房子,——然 而是死的,死的,死的.
    这堆混合肥料 1 在我自以为最安全的地方,有件叫我吃惊的东西. 我退出了我所爱的那片静静的林地, 如今我不想到牧场上去散步了, 我不想脱光衣服去同我的爱人大海相狎昵, 我不想用我的肉体像接触别的肉体那样去接触土地,以更新我 自己. 土地本身怎么能不生病呀 你们春天的生长物怎能活着不死亡 你们这些花草,根茎,果树和谷物的血液,怎么能增进健康 难道他们不是在连续给你们塞进腐朽的尸体 难道每个大陆不是靠发酵的死尸才不断更新,肥壮 你们把他们的死尸处置在哪里呢 那些世世代代的醉汉和馋鬼 你们把那肮脏的血液和皮肉全都吸收到哪里去了呢 今天我从你们身上一点也找不到,也许我是受骗了. 我要用我的犁开一条沟,我要将我的铁锹插入上中,把它兜底 翻起, 我确信我将掘出一些腐臭的肉体. 2 细看这堆混合肥料吧!仔细地看吧! 也许每条蛆虫都曾构成一个病人的部分—— 可是瞧啊!春草覆盖着大草原, 蚕豆在园子里悄悄地拱开了土缝, 洋葱的嫩叶向上猛长, 苹果花的蓓蕾聚在果树枝头一丛丛, 返青的小麦脸色苍白地从它的坟墓里钻出来, 柳树和桑树梢头都开始浮现了绿晕, 雄鸟从早到晚地歌唱,雌鸟静伏在窝里, 家禽的幼雏从孵着的卵里正破壳诞生, 新生的动物也出现了,牛犊来自母牛,小驹出于骤马, 甘薯的暗绿色叶子从它的小坡上信实地升起, 黄黄的玉米秆也从坡头升起,丁香花在门前院子里正开得茂 盛, 在所有那些层层迭迭的酸臭的死尸之上, 夏季的生长物都站了起来,傲慢而天真.多么神奇的变化啊! 原来风真的不会传染,
    原来这不是欺骗,这透明碧绿的,如此钟情于我的海水, 原来可以安全地让它用舌头把我赤裸的身躯舔遍, 原来它不会用那些储藏其中的热病来危害我, 原来一切都永远永远是清洁的, 原来那井中的清凉的饮水是那么甘甜, 原来黑莓是那么香甜而多汁,原来苹果园和桔园里的果子,原 来甜瓜,葡萄,桃子,李子,它们谁也不会把我毒害, 原来当我躺在草地上时不会感染瘟疫, 尽管每片草叶都可能是从以前的疾病媒体中滋长出来. 如今我被大地吓了一跳,它是那么平静而富有耐性, 它从这样的腐败物中长出如此美妙的东西, 它在它的轴上无害无碍地旋转着,带着这样连续不断的患病的 尸体, 它从这样浓烈的恶臭中提炼出这样甘美的气味, 它以这样漠然的神态更新着年产丰富而昂贵的收成, 它给予人们以神圣的物资,而最后从它们接受这样的剩饭残 羹.
    给一个遭到挫败的欧洲革命者 更勇敢些吧,我的兄弟,我的姊妹! 坚持下去!我们的一切作为都是为了自由; 一次两次的失败,无数次的失败,都算不了什么, 不管带来失败的是别人的冷淡或忘恩负义, 或者是权威者的怒吼,或是他们的士兵,大炮和刑罚. 我们所信仰的东西,永远都隐伏在各个大陆上等待着. 不邀请任何人叫,提出任何诺言,在宁静和光明中坐着,积极 而泰然,什么也不能使它沮丧, 它耐心地等待着,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这些不只是颂扬忠诚的歌曲, 它也是叛乱的歌曲, 因为我是誓为全世界无畏的叛逆者进行歌唱的诗人, 和我一道前进的人,都将把安宁和日常琐事丢在身后, 并预备在任何时候将自己的生命抛掷.)战斗发出无数次大声 的咆哮,经历了许多次前进和退却, 出卖自由的人胜利了,或者设想他是胜利了, 监狱,行刑台,绞柱,手铐,铁项枷和枪弹都在发挥作用, 有名的和无名的英雄们不断地去到另一世界, 伟大的演说家和作家被放逐,卧病在遥远的远方, 正义的事业沉寂下去,最坚强的喉咙也已被自己的鲜血塞断, 青年人相遇时低垂着睫毛,眼望着地下; 尽管如此,自由并没有被消灭,出卖良由的人并没有将一切全 部占有. 如果自由会被消灭,它决不会第一个被消灭,也不会是第二, 第三, 它将等待着一切都被消灭以后,它是最后被消灭的一个. 只有在英雄和烈士已被人完全遗忘的时候, 只有在一切男女的生命和灵魂已从世界上的某一角落被完全排 除的时候, 那时,自由或自由这个观念才会被从那一片土地上排出, 那时,出卖自由的人才能将那里的一切全部占有.那末勇敢吧, 欧洲的男女革命者! 除非一切都终止了,你们就绝不能终止. 我不知道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我的目的是什么, 或其他一切事物为什么而存在,) 但我将小心认真地去寻求,即使是在挫败之中, 在失败,贫穷,误解,囚禁之中——因为这些也是伟大的.
    我们认为胜利是伟大的么 诚然如此,但在我看来,当失败不可避免时,失败也是伟大的, 而且死和绝望也是伟大的.
    没有命名的国家 在这些州之前一万年,多少万年的各个国家, 不断积累的一串串时代,那时像我们一样的男人和女人成长 着,度过他们的一生, 那时是什么样规模宏大的城市,秩序井然的共和国,畜牧部落 和游牧人, 什么样的历史,统治者,英雄,也许超类绝伦, 什么样的法律,习惯,财富,艺术,传统, 什么样的婚姻,服式,属于生理学和骨相学的种种, 他们当中那些属于自由和奴役的东西,他们心目中的死亡和灵 魂,又都怎样, 谁机智而聪明,谁美丽而有诗意,谁粗野而下老成, 这一切都没有任何标志,任何记载——可是一切都照样留存. 啊,我知道那些男人和女人并没有虚度一生,并不比我们更徒 劳无益, 我知道他们的一点一滴,正如我们今天这样,全都属于世界的 体系.他们站在远处,可他们离我很近, 有的脸型椭圆,好学而平静, 有的裸露而野蛮,有的像大群大群的昆虫, 有的住在帐篷里,是牧人,族长,部落,骑手, 有的在林地里徘徊,有的太平地生活在农场上,劳动着,收获 着,把谷物装满仓囤, 有的踏过铺石的小道,行走在神庙,宫殿,工厂,图书馆,展 览,法庭,戏院以及奇妙的纪念碑当中. 那百十亿的男人果真死了吗 那些饱尝尘世间的传统经验的女人死了吗 难道只有他们的生平,城市,艺术由我们来处理 难道他们没有为自己做出永久性的成绩 我相信所有生活在那些没有命名的国家的男人和女人中,每个 人至今仍在这里或别处生存,但我们看不见, 这与他们生时所从中成长的一切完全相称,也是由于他们生时 的所作所为和所感,以及他们的发展,爱好和罪愆. 我相信那不是那些国家或其中的任何个人的结局,正如这不是 我的国家或我的结局; 他们的那些语言,政府,婚姻,文学,产品,游戏,战争,习 俗,罪行,监狱,奴隶,英雄,诗人,所有这些,我猜想 其后果都在那个尚未出现的世界好奇地等待,作为已知世 界中归于它们的那些东西的副本, 我猜想我将在那里遇到它们,
    我猜想我将在那里找到那些没有命名的国家的每个古老的特 征.
    谨慎之歌 我思索着在曼哈顿大街上逡巡, 思索着时间,空间,真实——思索着这些,以及与它们并列的 谨慎. 关于谨慎的最终解释,总是还有待作出, 或大或小都一样无用,因为与永恒的谨慎不大相符. 灵魂是自在的, 一切都与它接近,一切都与那些接踵而来的有关, 凡是一个人所做,所说,所想的一切都影响深远, 一个男人或女人每采取一种行动,都不仅在一天一月或自己一 生的某个时期,或临死时对他或她起作用, 而且在以后整个的来世都继续同样地与他们牵连. 间接的与直接的完全相等, 精神从肉体得到的,比它所给予肉体的,即使不更多也不稍逊. 没有哪一句话,哪个行动,哪一种性病,污染或手淫者的秘密, 贪食者和耽饮者的堕落,盗窃,机诈,背叛,谋杀,诱奸,卖 淫, 不是在死后也像生前那样必然得到报应. 博爱和个人的努力是唯一值得的投资. 用不着细说,一个男性或一个女性所做的一切,只要是健康的, 仁慈的,清洁的,就对他或她有益, 在宇宙的不可动摇的秩序中,并永远遍及于它的整个领域. 谁聪明谁就获得益处, 野蛮人,重罪犯,总统,法官,农人,水手,机械工,文化人, 年青的,年老的,都一样, 益处总会到来——一切都必来不误, 个别地,整体地,现在产生影响,曾经影响他们的时代,并永 远影响着一切过去的,一切现在的和一切将来的事物. 一切战争与和平的勇敢行动, 一切给予亲属,陌生人,穷人,老人,不幸的人,年幼的孩子, 寡妇,病人和不可接触者的帮助, 所有那些坚定而孤单地站在遭难的船上看着别人挤上救生艇的 自我克制者, 所有那些为了崇高的事业或者为了朋友或某种主张而献出财产 与生命的人,
    所有那些被邻人嘲笑的热心者的痛苦, 所有母亲们的无限温柔的爱和高尚的牺牲, 所有那些在史书上记载过或没有记载的斗争中被打败了的诚实 的人们, 所有那些由我们来继承其未竟之业的古代民族的光辉和美德, 所有那些我们不知其名其时其地的几十上百个古老民族的典 型, 所有那些被英勇地开创了的或成或败的事业, 所有人类的崇高智慧,卓越技艺或辉煌言论所提供的启示作 用, 所有今天在地球上任何部分或在任何行星,任何恒星上,被那 里的人,犹如此地的我们所思考和谈论得很好的东西, 所有今后将由你(无论你是谁)或任何人想出或做出的事情, 这些都适用于,已经适用于和将要适用于它们从中产生或将要 产生的那些个性. 你曾猜想任何东西都只活过它自己的短暂的一生吗 世界不是这样存在的,没有哪个摸得着或摸不着的部分是这样 存在的, 任何完美的东西,要不是从许久以前的完美中而来,而以前的 那个又来自它的前身, 要是没有那可以想见的比任何一个都更为接近于开端的最远的 一个, 它就不会存在了. 凡是能满足灵魂的都是真实的; 而谨慎能完全满足灵魂的渴望和贪求, 只有它本身才能使灵魂最终满足,而灵魂是那样傲慢,它除了 自己的以外任何教训都拒不接受. 如今我低声念着谨慎这个与时间,空间和真实并列的词,它与 那种除了自己的以外任何教训也不接受的傲慢相一致. 谨慎原是不可分的东西, 它拒绝让生命的一个部分与每个别的部分脱离, 不让把正当的与不正当的或者生的与死的划分. 要使每个思想或行动与它的关连者相匹敌, 它不懂什么可能的饶恕或替代性的偿还, 只知道一个从容赴难并献出生命的青年是最出色地尽了自己的 职责而毫无疑义,而那个从不冒生命危险却富裕舒适地活 到老的人可能没有为自己做出任何值得一提的事体, 只知道惟独那个学会了重视效果的人, 那个对肉体和灵魂同样喜爱的人, 那个发觉出必然随直接事物而来的间接事物的人. 那个在任何危机中精神上既不鲁莽也不逃避死亡的人,
    才是真正学会了的人.
    牢狱中的歌手 1 "啊,这景象可怜,可耻,更可叹! 啊,多可怕的思想——一个已定罪的囚犯!" 沿着监狱的长廊,响着这样的复唱, 它上达屋顶,上达天穹, 这悲调如洪流倾注,其音调是自来未有地强烈而凄凉, 它达到了远处的岗哨和武装的卫兵,使他们停止了脚步, 更使一切听者因惊愕而停止了呼吸. 2 那是冬天,太阳已在西方低沉, 在本国的强盗和罪犯中间的一条狭窄的过道 上. (那里有千百个人坐着,颜色憔悴的杀人犯,邪恶的伪造证件 者, 都集合在监狱的星期日教堂里,周围是众多时刻不放松地监视 着他们的全副武装的看守们,) 一个妇人安详地走着,两手各抱着一个幼小的纯洁的孩子, 她把这两个孩子放在讲台上她身旁的凳子上坐下, 开始用乐器奏了一个低沉而悠扬的前奏, 接着便用压倒一切的声音,唱出一首古雅的赞歌. 一个被禁闭着带着枷锁的囚人, 扭着自己的双手,呼叫着,救命呀!啊,救命! 她的眼睛看不清,她的胸前滴着血, 她得不到赦免,她得不着安息的慰藉. 她不断地走来走去, 啊,痛心的岁月!啊,悲苦的晨夕! 没有友朋的手,没有亲爱的颜面, 没有恩情照顾,没有慈悲的语言. 那犯罪的不是我, 我是受了无情的肉体的拖累, 虽然我长久勇敢地挣扎, 但我终究胜不过它. 亲爱的囚人,请忍耐一会, 迟早一定得到神的恩惠;神圣的赦免——死一定会来临, 把你释放,带你回到你自己的家园.
    那时你不再是囚犯,不再感到羞耻,也再不悲伤, 离开了人世——你得到了神的解放! 2 歌者停止了歌唱, 她的明澈安详的两眼的一瞥,扫过了所有那些仰望着的面孔, 扫过由囚犯的颜面,千差万别的,狡狯的,犷悍的,伤痕累累 的,美丽的颜面所组成的新奇的海, 然后她站起来,沿着他们中间的狭窄的过道走回去, 在沉默的空气中,她的衣衫邃窣地响着,触到他们, 她抱着她的孩子在黑暗中消失了. 这时囚犯和武装的看守都寂然无声, (囚犯忘记了自己在监狱里,看守忘记了他们的子弹上膛的手 枪,) 一种沉默而寂静的神奇的瞬间来到了, 随着深沉的哽咽和被感动的恶人的低头与叹息, 随着青年人的急促的呼吸,对家庭的回忆被唤起; 母亲的催眠的歌声,姊妹的看顾,快乐的儿时 —— 长久密闭着的精神重新苏醒了; 那真是神奇的一瞬间,——以后在凄凉的夜里,对于那里的许 多许多人, 多年以后,甚至在临死的时刻,这悲沉的调子,这声音,这言 辞, 还会再现,重见到那高大安详的妇人行走过狭窄的过道. 重听到那悲哀的旋律,那歌手在狱中唱出的歌声, 啊,这景象可怜,可耻,更可叹! 啊,多可怕的思想——一个已定罪的囚犯!
    为丁香花季节而歌唱 现在为我歌唱丁香花季节的喜悦吧,(它正在怀念中归来,) 为了大自然的缘故,舌头和嘴唇哟,请给我选择初夏的礼物, 为我收集那些可爱的音符,(如儿童收集卵石或成串的贝壳,) 将它们放进四月五月,将池塘里呱呱叫的雨蛙,轻快的微风, 蜜蜂,蝴蝶,歌声单调的麻雀, 蓝知更鸟和疾飞的紫燕,也别忘了那扇着金色翅膀的啄木鸟, 那宁静灿烂的霞彩,镣绕的烟霭和水雾, 养育鱼类的湖海的波光,头上蔚蓝的天色, 那容光焕发的一切,奔流的小河, 那枫械林,那清新的二月天和酿糖的日子①, 那跳跃着的,眼睛发亮的褐胸知更鸟, 它在日出时清脆悦耳地鸣啭,日落时又歌唱, 或在苹果园的树木中飞动,给他的爱侣筑巢, 三月里融化的雪,杨柳刚抽出的嫩绿的柔条,因为春季到了! 夏天来了!它孕育着什么,产生什么呢 你,解放了的灵魂哟,——我不明白还在急切地追求什么; 来吧,让我们不再在这里逗留,让我们站起身来往前走! 啊,但愿一个人能够像鸟一样飞翔! 啊,能够逃走,像乘着快艇出航! 同你,灵魂哟!越过一切,进入一切,像一只船滑过海洋; 收集这些提示和预兆,这蓝天,青草,早晨的露水, 这丁香花的芬芳,这披着暗绿色心形叶片的灌木林,这木本紫 罗兰,这名叫"天真"的娇小的淡淡花卉, 这种种的标本,它们不只是为自己,而且为它们的周围, 为了装饰我心爱的丛林——为了与百鸟一起吟哦, 唱一支深情的歌,为这在回忆中归来的丁香花季节的欢乐.

    北美洲有一种糖槭,其树干上流出的液汁可以制糖.
    给一座坟写的碑记 (G.P.1870 年安葬.) 我们怎样唱你呢,你这坟墓里的人哟 给你悬挂什么样的匾额和概述呢,百万富翁 你的履历我们不了解, 只知道你在交易中,在经纪人常到之处度过你的一生, 既不见你的英雄事迹,也不见战斗,或者光荣. 2 静静地,我的灵魂, 低垂着眼皮,在沉思,在等待, 从所有的标本——英雄们的墓碑,转过身来. 而通过内心一连串的反映, 一些闪光的画面,预示式的渺无形迹的景象,精神的投影,无 声地,如幻象一般升起, (好比在晚上北方曙光女神在降临.) 在一个画面中,城市街坊里出现了一个工人的家庭, 他结束了一天的劳动,地毯扫过了,炉子生得旺旺的, 一切洁净而欢快,点起了汽灯. 一个画面中是一次神圣的分娩, 那个愉快的没有痛苦的母亲生了个上好的婴儿. 一个画面中人们在吃丰美的早餐, 慈祥的父母由心满意足的儿子们陪伴. 一个画面中,青年人三三两两地, 成百的人汇合着,在大街小巷和马路上行走, 到一所高屋顶的学校去. 一个画面中有美妙的三重唱, 祖母,心爱的女儿,心爱的女儿的女儿, 坐在那里边聊边缝补衣裳. 一个画面中有套豪华的住宅, 在丰富的图书,报刊,墙上的绘画和精美的小件雕塑当中, 坐着一群友好的熟练工人,老年和青年机械工,

    G. P.即乔治·皮波迪,他曾为发展科学和黑人教育以及改善伦敦贫民的生活条件捐献大量金钱,他死于
    伦敦,1870 年 2 月归葬美国麻萨诸塞州.
    大家在阅读和谈论. 一切一切劳动生活的情景, 城市和乡村的,女人的,男人的,孩子们的形象, 他们的需要得到供应,沐浴在阳光里喜气洋洋, 婚姻,街道,工厂,农场,居室,公寓房间, 劳动与辛苦,浴室,健身房,操场,图书馆,学院, 领去受教育的学生,男的或女的, 受照顾的病人,穿上了鞋的赤脚娃,获得父爱和母爱的孤儿, 吃饱了的饥民,有了住处的流浪者; (意图完美而神圣,活动和细节也许都合乎人情.) 3 你,这座坟里的人哟, 由于你才有了这样的景象,你无所限制的慷慨捐献者, 与大地的赋与一样丰盈,与大地一样广博. 你的名字就是大地,连同山岳,田野与江河. 不只是由你们的流水,你们的江河哟, 你,康涅狄格河,你的两岸. 你,老泰晤士河以及你全部丰饶的生命,你,冲刷着华盛顿踩 过之地的波托马克河, 你帕塔普斯柯河,你赫德森河,你无尽的密西西比河——不只 是你们, 还有我的思想,对他的忆念,也在向辽阔的海洋前进.
    从这个面具后面 (面对一幅画像) 从这个俯着的,草草刻制的面具后面, 从这些光的明暗,这整个的戏剧后面, 从这个在我身上为了我,在你身上为了你,在每人身上为了每 人的面幕后面, (悲剧,愁苦,笑声,眼泪——天哪! 这帷幕遮掩着的热情而丰富的表演!) 从上帝的最宁静,最纯洁的天空中的这片釉彩后面, 从撒旦的沸腾深渊上的这层薄膜后面, 从这幅心脏地理图,这个无边的小小大陆,这个无声的海洋后 面; 从这个地球的旋转中, 从这个比太阳或月亮,比木星,金星,火星更奥妙的天体的旋 转中, 从宇宙的这个凝缩体的旋转中(而且这儿不只有宇宙, 这里还有观念,全都包藏在这神秘的一撮里;) 这双雕凿的眼睛,闪耀着对走向未来岁月的你, 穿过斜斜旋转着的空间,从这些眼睛发射出, 对你,无论你是谁——投出一瞥.2 一个多思的,经历过和平与战争岁月的旅行者, 经历了长途趱赶的青年与开始衰老的中年的旅行者, (好比一部小说第一卷已经看过给撂在一边, 而这是第二卷, 歌唱,冒险,沉思都即将结束,) 如今在这里逗留一会,我转过身来对着你, 像在大路上或碰巧在一扇微开的门或一个敞开的窗户边, 停下来,倾身向前,脱下帽子,我特别向你致意, 吸引和抓住你的灵魂,使它至少一时不可分地和我的在一起, 然后继续旅行,继续往前去.
    发声的技巧 1 发声的技巧,适度,集中,确定,以及说话的神圣才能, 你声音洪亮,吐字清晰,是由于长期试验 由于艰苦练习 还 是天然生成 你是否在这些广阔的领域里广泛地运动 从而获致了说话的才能 因为只有经过许多年,经历了贞洁,友谊,生殖,谨慎和裸露 之后, 经历了在陆地步行和在江河游泳之后,经过放开了的嗓子, 经历了引人入胜的时代,气质,种族,经历了知识,自由和罪 行之后, 经历了完全的信念,经历了澄清,提高并且排除障碍之后,经 历了这些及其他种种,这才有可能使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掌握说话的神圣机能; 于是,对那个男人或那个女人,一切都迅速赶去——谁也不拒 绝,大家都倾听, 军队,船只,古董,图书馆,绘画,机器,城市,憎恨,绝望, 和睦,痛苦,偷窃,谋杀,志气,密密地站成一排排, 它们按照需要恭顺地迈着步子从那个男人或那个女人的嘴里走 出来. 2 啊,我身上有什么东西使得我一听到声音就颤抖 无论谁只要以适应的嗓音对我说话,我准会跟着他或她走, 好比潮水跟随月亮,悄悄地,以轻快的步伐,在地球上任何一 个角落. 一切都听候适当的嗓音; 那熟练而完美的器官在哪里 那发达的灵魂在哪里呢 因为我看见每个从那里来的词都有更深更美的新的含意,条件 不够是不可能的. 我看见大脑和嘴唇关闭着,鼓膜和太阳穴没有敲响, 直到那个能人来把它敲响,打开, 直到那个能人把一切言词中那永远睡着在等待的东西引出来.
    献给被钉在十字架上的人 亲爱的兄弟哟,我的精神和你的精神在一起, 许多宣扬着你的名字的人不理解你,但不要在意, 我并不宣扬你的名字,我却理解你, 我以极大的欢欣提出你的名字,哦,伙伴哟,我向你致敬,向 那些和你一起的人致敬,以前的,以后的,和未来的, 我们大家一起劳动,交相传递同一的责任和传统, 我们少数人是一致的,无时代之别,无地域之分, 我们包含了一切大陆,一切阶层,容许了一切神学的存在, 我们是人类的博爱者,理解者,共鸣者, 在各种论争与主张中我们沉默地行走,我们不排斥任何论争 者,也不摒弃任何主张, 我们听到了咆哮和喧嚣,我们被各方面的异见,嫉妒,责难所 攻击, 他们专横地逼近我们,包围我们,我的伙伴哟! 但我们仍无碍地自由行遍全世界,我们上上下下地旅行着, 直到我们在各个不同的时代上印上我们的不灭的足迹, 直到我们浸透了时代,若干年月后,各种族的男女也像我们一 样,彼此成为兄弟和爱人.
    你们在法庭受审的重犯 你们,在法庭受审的重犯, 你们,单人牢房里的犯人,被判刑和戴上镣铐的暗杀者, 我又是什么人呢,却没有受审,没有坐牢 我也像任何人那样残忍而凶恶,可是我手腕上没有铁铐,脚踝 上没有铁镣 你们,在大路上拉客或在房间里卖淫的妓女, 我是什么人,竟能说你们比我更卑污 该受谴责啊!我承认——我暴露! (爱慕者哟,不要赞赏我——不要向我致敬——你们只叫我畏 缩, 我看见你们所看不见的——你们不清楚的我清楚.) 在这个胸腔里,我躺着,污黑而闭塞, 在这张表面安详的脸孔底下,放荡的潮水奔流不息, 情欲和罪孽对我很合意, 我满怀热爱地与违法者同行,我感到自己是他们中的人——我 自己就属于那些犯人和娼妓, 所以我今后不会否定他们,——我怎能否定我自己呢 创作的 法则 创作的法则, 高明的艺术家和领袖人物,新一代的教师和上等的美国文化 人, 尊贵的学者和未来的音乐家,都必须遵循. 所有的人都必然与世界的整体,与世界的严密真理联系着, 不会有什么过分明显的主题——一切作品都将体现这一神圣的 迂回法则. 你以为创作是什么呢 你以为还有什么能满足灵魂,除了自由行走和不承认有人胜过 自己 你想我会用百十种方法提示你什么,要不是告诉你男人和女人 都不亚于上帝 告诉你没有任何上帝是比你自己更神圣的 告诉你这就是那些最古老和最新近的神话的最终意义 告诉你,你或任何人都必须凭这样的法则去走近创作的领地
    给一个普通妓女 镇静些——在我面前放自在些——我是惠特曼,像大自然那样 自由而强壮, 只要太阳不排斥你,我也不排斥你, 只要海洋不拒绝为你发光,树叶不拒绝为你沙沙作响,我的言 词也不拒绝为你发光和为你沙沙作响. 我的姑娘哟,我同你订一个条约,我责成你作好值得与我相会 的准备, 我还责成你在我到来之前要耐心而完美. 直到再见时我以意味深长的一瞥向你致敬,因为你没有把我忘 记.
    我在长久地寻找 我在长久地寻找目的, 为我自己也为这些诗寻找一条通向过去历史的线索——如今我 才找到了, 它不在图书馆那些书上的寓言中,(对它们我既不接受也不拒 绝,) 它也不在传说或所有别的东西里, 它就在现今——它就是今天这个世界, 它寓身于民主中——(这自古以来的目的和憧憬,) 它是今天一个男人或一个女人——今天一个普通人的生活, 它是在语言,社会风习,文学和艺术之中, 它存在于那些人工的东西,船舶,机器,政治,信条,现代进 步和国际间的交相访问, 一切都为了现代——一切都为了今天的普通人.
    思索 想起那些获得了高位,礼仪,财富,学位等等的人物; (据我看,那些人物所已经获得的一切都从他们消失了,除非 它在他们身上和灵魂上产生了效果,) 因此我时常觉得他们既枯瘦又浑身赤裸, 我时常觉得他们中的每个人都在嘲弄其余的人,也嘲弄他或她 自己, 而每个人的生活的精髓,即幸福,都长满了蛆虫,一片腐臭, 我总觉得那些男人和女人不知不觉地错过了生活的真的现实而 走向了假的现实, 我总觉得他们是靠了世俗的什么供应才活着, 别无所有,我总觉得他们悲哀,匆促,昏睡在暮色苍茫中梦游.
    奇迹 怎么,有人重视奇迹吗 至于我,我却除了奇迹之外什么也不知道, 无论我是在曼哈顿大街上走动, 或者将我的视线越过那屋顶投向天空, 或者赤脚在海滩的边缘蹚水, 或者在林中的树下逡巡, 或者白天同一个我所爱的人闲谈,或者晚上同一个我所爱的人 共枕而眠, 或者与其余的人同桌用饭, 或者在车上瞧着坐在对面的陌生人, 或者夏日午前观看蜂房周围忙碌的蜜蜂, 或者看牲畜在田野吃草, 或者是鸟类或奇妙的虫子在空中飞绕, 或者是蔚为奇观的日落,或照耀在静夜晴天的星星, 或者是春天的新月那优美精致而纤巧的弧形; 这些及其他,所有一切,对我都是奇迹, 都与全部关联,可每一个又清楚地各在其位. 白天黑夜的每个小时对我都是一个奇迹, 每一立方英寸的空间都是一个奇迹,每一平方码地面都散布着 与此同样的东西, 每一英尺之内都聚集着同样的东西, 大海对于我是个连续不绝的奇迹, 游泳的鱼类——岩石——波涛的运动——载着人的船, 还有什么更奇的奇迹呢
    火花从砂轮上四出飞溅 在城里川流不息的人群整天移动着的地方, 我停下来加入一群看热闹的孩子;我和他们呆在——旁. 在靠近石板道的大街边缘, 一个磨刀匠在操作砂轮磨一把大的刀子, 他弓着背,运用脚和膝头,以整齐的节奏将磨石迅速旋转, 以灵活而坚定的手抓着刀子,认真地把它按近石面, 于是,像一股充沛的金黄的喷泉, 火花从砂轮上四出飞溅. 这情景以及它所有的一切,多么吸引着,感动着我, 那个惟悴的,下巴尖削的老人,衣衫褴楼,宽大的皮带紧压着 肩窝, 我自己也喷射着,流动者,像个幽灵古怪地飘着,此刻在这里 给吸住了,逮着了, 那群孩子,(像广阔环境中一个被忽视的小点,) 那些全神贯注的静默的孩子,那闹市的响亮,骄傲而骚动的底 边, 那飞转着的磨石的低沉而嘶哑的呜呜声,那轻轻压住的刀片, 那火花,像一阵阵金黄的骤雨, 从砂轮上散发,降落,四出飞溅.
    给一个小学生 需要改革吗 那得通过你吗 所需要的改革愈大,你为了完成它而必须具备的人格也愈大. 你哟!你没看见吗,如果有清洁而可爱的眼睛,血液,面容, 那多么管用 你没看到那会多好,如果有这样一个身体与灵魂,你走进人群 时便带来一种欲望和权威的气氛,让每个人都对你的人格 印象根深 有吸引力的人啊!浑身上下的磁性啊! 去吧,亲爱的朋友,必要时抛弃其他的一切, 从今天起使自己习惯于勇敢,真实,自尊,明确,振奋,不要 休息,直到你本身人格的自我立定脚跟,获得公认.
    从围栏中放出 从女人的围栏中放出,男人无所拘束地产生,并将经常无所拘 束地产生, 从世界上最优秀的女人那里才会放出世界上最优秀的男人, 从最友好的女人那里才会放出最友好的男人, 从一个女人的最好的身体放出来,一个身体最好的男人才能形 成, 从女人的无法模仿的诗篇中放出,才能产生男人的诗篇,(我 的诗也无非来自那里;) 从那个我所爱的强壮而傲慢的女人放出,那个我所爱的强壮而 傲慢的男人才能现形, 从我所爱的肌肉丰满的女人那有力的拥抱中放出,才能从那里 得到男人的有力拥抱, 从女人大脑的回纹中放出,便产生男人大脑的全部回纹,相当 恭顺, 从女人的公正中放出,便放出了所有的公正, 从女人的同情中放出,便有一切的同情; 一个男人是地球上和永恒中的一个伟大之物, 但男人的每一点伟大都来自女人之中,男人首先是在女人身上 形成的,然后他才能在自己身上形成.
    我究竟是什么 我究竟是什么呢,要不是一个乐于听到我的名字的孩子 他念 着它,一遍又一遍地; 我站在一旁听——从来不觉得烦腻. 你的名字对于你也是如此; 难道你觉得你的名字的声音中什么也没有,只不过两三个发音 而已
    宇宙 它包罗万象,是大自然, 它是地球的广阔,地球的粗旷和性的特征,地球的伟大博爱, 还有平衡, 它没有从这些窗户的眼睛向外张望而什么也不寻找,或者它的 脑子无缘无故地以预兆吸引了听众, 它包含信仰的人和不信仰的人,它是最庄严的仁爱者, 它适当地保持他或她的唯实论,唯灵论和美学或智慧三位一体 的比例, 它在考虑了身体之后发现那所有的器官和部分都是好的, 它,根据地球以及他或她的身体的原理,通过精细的类推而了 解所有别的原理,一个城市,一首诗以及这些州的重大政 治活动的原理; 它不仅相信我们的拥有太阳月亮的地球,还相信别的拥有它们 的太阳月亮的星球, 它,在建造他自己或她自己的不只为了一天也为了永久的房子 时,看到了各个民族,纪元,世代,日期,过去,未来, 像空间一样居住在那儿,不可分离地在一起.
    别人可以赞美他们所喜爱的 别人可以赞美他们所喜爱的; 但是我,来自奔流的密苏里两岸,可不赞美艺术或其他任何事 物中的东西, 直到它好好吸收了这条河流的气氛,还有西边的草原香味, 然后再把它全部发挥.
    谁学习我这完整的功课 谁学习我这完整的功课呢 老板,雇工,学徒,牧师和无神论者, 愚笨的和聪明的思想家,父母和儿女,商人,办事员,门房和 顾客, 编辑,作家,艺术家,学生——请走近我,开始吧, 这不是课业——这只是打开校门,让你去上很好的一课, 从那一课到另一课,一课又一课地连着. 伟大的法则不容争辩地奏效,流行, 我也属于同一个类型,因为我是它们的朋友, 我以彼此平等的态度爱它们,我并不肃立致敬. 我躺着出神,听某些事物的美丽故事和某些事物的道理, 它们那么美,我不禁怂恿自己去听. 我不能将听到的东西告诉别人——我不能对自己讲它——它精 妙绝伦.那不是小事,这个浑圆而美妙的地球永远永远如 此精确地在它的轨道上运行,没有一点颠簸或一秒的失 误, 我不认为它是六天之内造好的,也不是一万年之内, 或百亿年之内,也不是一件一件地设计建成的,像一个建筑师 设计和建造一所房屋. 我不认为七十年就是一个男人或女人的一生, 也不认为七千万年是一个男人或女人的一生, 也不认为岁月终归能够量尽我的或任何别人的生命. 那不可思议吗,如果我将会不朽 像每个人都是不朽的; 我知道那不可思议,但是我的眼光同样不可思议,我曾怎样孕 育在母亲的子宫中也同样不可思议, 而且从一个浑浑噩噩地两度寒暑的婴儿过渡到口齿清晰和行走 ——这全是同样不可思议的. 而此刻我的灵魂拥抱你,我们相互影响却从没见面,还可能永 远也不会相见,这也全然不可思议. 又如我能够想起一些这样的思想,这本是同样不可思议的, 再如我能够提醒你,而你想起它们并相信它们是真的,这也一 样地不可思议. 同样不可思议的是月亮环绕着地球并和地球一起向前转动, 同样不可思议的是它们还与太阳和别的星球保持着平衡.
    试验 一切都服从它们,当它们坐在那里,内心安泰,灵魂深处浑然 一体, 各种传统和外界的权威都不处于审判的地位, 它们是外界权威和一切传统的审判者, 它们的作用只是确证那些确证自己和检验自己的东西; 尽管这样,它们自己永远有权去确证远远近近的一切,一个也 不放弃.
    火 炬 在我的西北海岸,在深夜中,一群渔夫站着了望, 在他们面前的湖上,别的渔夫们在叉着鲑鱼, 一只朦胧暗影的小船横越过漆黑的湖水, 船头立着一支熊熊的火炬.
    啊,法兰西之星 (1876—71) 啊,法兰西之星哟, 你的希望,力量和荣誉的光辉, 像一艘长期率领着舰队的骄傲的船, 今天却沦为被大风追逐的难艇,一个无桅的躯体, 在它那拥挤,疯狂和快要淹毙的人群里,没有舵也没有舵师. 被袭击的阴沉的星哟, 不是法兰西独有的星辰,也是我的灵魂及其最珍贵的希望的象 征, 捍卫自由的斗争与无畏的义愤的象征, 对遥远理想的向往的,仁人志士对兄弟情谊的梦想的象征, 暴君和僧侣的恐怖的象征啊! 钉死在十字架上——被叛徒出卖了的星, 喘息着,在一个死亡的国度,英雄的国度的上空, 在那奇怪的,热情的,嘲讽的,轻薄的国度的上空喘息着的星 啊! 可悲呀!但是我不想因你的错误,虚荣和罪过而责备你, 你那无比的悲伤和痛苦已将它们全部抵销, 剩下的是神圣的你. 由于你虽然犯下了许多过错,但始终抱着崇高的目的, 由于你任凭多大的代价也决不真正出卖你自己 由于你从麻醉的昏睡中的确哭泣着醒来了, 由于你,女巨人哟,在你的姐妹们中唯一粉碎了那些侮辱你的 仇敌, 由于你不能也不肯戴上那惯常用的锁链, 你才在这十字架上,脸色一片青灰,手脚被牢牢钉死,—— 长矛啊,扎进了你的腰里. 星哟,法兰西之船哟,长期被击退和打败了的船哟! 坚持吧,受挫的星!船啊,继续航行! 要像万物之船的大地本身一样坚信, 它是暴戾的火和汹涌的混沌的产物,从那愤怒的痉挛和毒液里 产生, 最终在完整的力和美中出现, 在太阳下沿着轨道前进,

    此诗发表于 1871 年 6 月,即巴黎公社失败后不到三个月的时候.
    你也这样啊,法兰西的航轮! 苦难的日子结束了,云雾驱散了, 剧痛已消失,而那长期追求的解放, 瞧,当它再生的时候,高悬在欧罗巴世界的上头, (它从那里遥遥相对,欢乐地回答着,反映着我们的"哥伦比 亚"号,) 法兰西哟,你的星,又是美丽辉煌的星, 在神圣的和平中更加清辉皎皎, 定将不朽地照耀.
    驯牛者 在一个遥远的北方县里,在平静的牧区, 住着我的农民朋友,一位著名的驯牛者,我歌唱的主题, 人们把三岁到四岁左右的公牛交给他治理, 他会接受世界上最野性的牡犊来训练和驯养, 他会不带鞭子无畏地走进那小公牛激动地跑来跑去的围场, 那公牛瞪着怒眼,暴躁地扬起头高高地摔着, 可是你瞧!它的怒火很快平息了——这个驯养者很快就把它驯 服了; 你瞧!附近那些农场上大大小小一百来头的牡牛,他是驯服它 们的能手, 它们都认识他,都对他亲热; 你瞧!有些是那么漂亮,那么威严的模样, 有些是浅黄色,有些杂色,有些带斑纹,有一头脊背上有白条, 有些长着宽阔的犄角(多么壮观)——你瞧啊!那闪亮的皮毛, 瞧,那两只额上有星星的——瞧,那滚圆的身子,还有宽阔的 背脊, 它们站立得堂堂正正——多么漂亮而机敏的眼睛哟! 它们那样地望着自己的驯养者——盼望他靠近它们——它们那 样回过头来看着他离去! 多么热切的表情啊!多么依依不舍的别意; 这时我惊奇,在它们看来他究竟是什么,(书本,政治,诗歌, 没有了意义——其他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我承认,我只嫉妒这位沉默而不识字的朋友的魅力, 他在他生活的农场上为百十头牡牛所热爱, 在平静的牧区,在北方遥远的县里.
    一个老年人的关于学校的想法 (为 1874 年新泽西州坎登一所公立学校的落成而作) 一个老年人的关于学校的想法, 一个老年人采集着年青的记忆和花朵,而那是年青本身所做不 到的. 只有现在我才认识你们, 哦,美丽的,曙光灿烂的天空——哦,草上的朝露! 并且我看到这些,这些闪耀的眼睛, 这些奥秘的宝库,这些年青的生命, 像一队船只,不朽的船只,正在建造和装备, 很快就要向无边无际的大海出航, 行驶在灵魂的航程上. 仅仅是一些男孩和女孩吗 仅仅是令人厌倦的拼读,书写和算术课吗 仅仅是一个公立学校吗 哎,更多,多得没有止境, (像乔治·福克斯①那样大声警告道, "这堆砖头和灰浆,这些死的地板,门窗,栏杆,就是你 们所说的教堂吗 嗨,这根本不是教堂——教堂是活着的, 是永远活着的灵魂." ) 而你,美利坚, 你是否要为你的今天认真地核算 是否要估计你未来的或好或坏的面貌 那么,请面向这些少女,少男,以及教师和学校.

    乔治·福克斯(1624—91),基督教新教公谊会创始人.
    清早漫步着 清早漫步着, 走出黑夜和朦胧的思索,而你在我的思索里, 向往着你,和睦的联邦哟!你神圣的歌唱着的鸟! 你,我的蜷伏在灾难时世中的国家,负荷着诡计,忧伤和一切 卑劣与叛逆的你, 我看到了这个普通的奇迹———只画眉,我望着它喂它的雏 婴, 这只歌唱的画眉鸟,它那愉快的曲调和入迷的信心, 可靠地支持和鼓舞着我的灵魂. 那时我沉思,我感觉, 如果可厌的毒虫和蛇蝎可以变为甜美神圣的歌曲, 如果歹徒能转变得这样驯良而可贵, 那么我的国家哟,我可以信任你,你的命运和岁月; 谁说这些就不会成为适合于你的教训呢 你的未来的歌可能从这些之中欢乐而振奋地升起, 最终飞遍整个的世界.
    意大利音乐在达科他 ("我所听过的最好的第十七步兵团乐队") 在柔和的晚风中索绕着一切, 岩石,树林,堡垒,大炮,逡巡的哨兵,无边的荒野, 在悦耳的流泉声中,在长笛和短号的音调中, 迷人的,沉思的,汹涌澎湃的,矫揉造作的, (可是即使在这里也惊人地适合那些从未听说过的含意, 无比地微妙,罕见地和谐,好像生在这里,长在这里. 而不适于城市中有壁画的寓所,不适于歌剧院的听众, 声音,回响,飘荡的旋律,似乎在这里真正安适,《梦游女》 ①的天真的爱,带着《诺尔玛》①的痛苦的三重奏, 以及你《殉难者》③的感人的台唱曲;) 闪烁在澄黄的斜阳落照中, 音乐,在达科他演出的意大利音乐.而大自然,这个乖僻地区 的主宰, 潜行于隐蔽的阴郁幽深的蛮荒之地, 它承认无论相隔多远的友好关系, (像某种古老的根子或土壤承认它最后孳生的花与果实,) 谛听着,十分欢喜.
    ① ③
    ②意大利作曲家贝里尼(1801—35)所作歌剧. 意大利作曲家唐尼采蒂(1779—1848)所作歌剧.·691.
    以你所有的天赋 以你所有的天赋,美国, 安心地站着,勤快地照料着,眺望着世界, 势力,财富,广土众民,都赋予了你——这些以及类似的东西 都赋予了你, 那么,要是你还缺乏一种天赋,怎么办呢 (人类永远解决不 了的终极问题,) 如适合你的那种完美的女人的天赋——要是你缺乏这种天赋中 的天赋 这种崇高的女性,适合于你的美丽,健康和完整 缺乏适合于你的母亲们
    我的图片陈列室 在一间小小的房子里,我保存着悬挂的图片,这不是一个固定 的房间, 它是圆的,它只有几英寸宽; 可是你瞧,它容得下世界全部的景象,全部的记忆! 这里有生活的画面,有死亡的布置; 这里,你认识这个吗 这是导游人自己, 他伸出指头指着丰富的图片集.
    大草原各州 创造物的一个更新的花园,没有了原始的荒僻, 稠密,欢快,时新,成百万的人口,农场和城市, 用交错的铁路紧密地联结着,将多个合为一体, 得到全世界的帮助——自由的和法律的以及节俭的社会, 历史积累至今的顶峰和丰饶的福地, 为了证明过去的合理.
    暴风雨的壮丽乐曲 1 暴风雨的壮丽乐曲, 那么恣肆奔腾,呼啸着越过大草原的强风, 森林树冠的嗡嗡震响——是高山的萧笛, 人一般的阴影——是你们管弦乐队的潜形, 你们,机警地手执乐器的幽灵的小夜曲, 将一切民族的语言与大自然的天籁混合在一起; 你们好比伟大作曲家留下的和弦——你们是合唱, 你们这些无形的,自由的宗教舞曲——你们来自东方, 你们这些河流的低调,奔瀑的轰鸣, 你们来自远方的铁骑纵横中的枪响, 连同兵营中各种军号的回应, 这一切骚动地集合着,充塞着深沉的午夜, 压迫我这无力的弱者,当我进入孤寂的卧室时, 你们啊,怎么把我抓住了 2 站出来呀,我的灵魂,让别的都去休息, 要谛听,别遗漏了,它们是在注意你, 它们告别午夜,走进我的卧房, 为了你,灵魂哟,在舞蹈和歌唱. 一支喜庆日子的歌, 一支结婚进行曲,新郎新娘的二重奏, 以爱的嘴唇,爱侣们的洋溢着爱情的心, 兴奋得绯红的双颊和芳香,以及随从中老老少少的友好的脸 容, 应和着长笛的曲调和歌咏般地弹奏的竖琴. 洪亮的鼓声来了, 维多利亚!你可看见硝烟中那面碎裂而飞扬的旗帜,那些受挫 者的喧扰 可听到了一支获胜的军队的鼓噪 (哎,灵魂!那些妇女的啜位,那些受伤者的痛苦的呻吟, 那火焰的咝咝声和噼啪声,那焦黑的废墟,那城市的灰烬, 那人类的挽歌和凄冷.) 现在我心中满是古代和中世纪的歌曲,我看见和听到古老的竖 琴师在威尔斯节日弹奏, 我听见游吟诗人在唱他们的情歌, 我听见中古时代的游唱者,巡游的乐师和民谣歌手.
    现在是大风琴的声音,它在震颤, 而底下,像大地隐蔽的立足点, 承载着一切形式的美,优雅和力量,我们所知的种种彩色, 使草的绿叶和鸟的鸣啭,嘻戏玩耍的儿童,天上的云朵, 跳跃时有所凭藉,升起时有所依托,) 那强有力的低音部站在那里,震动着永不停歇, 休浴着,支撑着,溶合着其余的一切,其余一切的孕育者, 还有同它一起的那众多的种种乐器, 正在演奏的演奏者,世间所有的乐师, 肃穆的赞歌和引起崇敬的弥撒乐, 一切激情的心曲,悲哀的颂词, 各个时代无数美好的歌唱家, 以及使它们溶解和凝结的大地本身的融洽, 风雨,树林以及浩大的海涛之声, 又一个结构严密的管弦乐团,岁月与地域的组合者,十倍的革 新精神. 有如古代诗人们说过的遥远的过去,那片乐土, 从那儿开始的迷向,长期的偏离,但现在飘泊已经结束, 旅游完了,外出的人回到了家里, 人类和艺术又同大自然融合在一起. 齐唱啊!为了大地与天堂; (万能的引导者如今在发出信号,用他的指挥棒.) 世界上所有的丈夫们都在雄壮地左转歌吟所有的妻子们都在响 应. 小提琴的弦音, (我想,弦音哟,你们诉说着这颗不能诉说它自己的心, 这颗不能诉说它自己而思忖着和向往着的心.) 3 噢,从一个小小的孩子开始, 灵魂你知道,一切音响对于我怎样都成了音乐, 我母亲唱摇篮曲和赞美诗的声音, (那声音,那轻柔的声音,记忆中的可爱的声音啊, 一切奇迹中的最后一个奇迹,最亲爱的母亲和妹妹的声音;) 雨水,滋长的玉米,叶子长长的玉米间的微风, 拍打着沙滩的有节奏的海浪, 啁啾的小鸟,鹰隼的尖啸, 野鸭晚上低飞着向南方或北方迁徙时的叫嚷,

    古希腊戏剧中的歌咏队先由右向左舞蹈,然后由左向右.
    乡村教堂里的或者密林中野营集会上的圣诗, 小酒店里的提琴手,无伴奏的和唱,悠长的船夫曲. 哞哞叫的牛,咩咩叫的羊,报晓的公鸡. 当代各国所有的歌曲都来到我周围演奏, 关于友谊,美酒和爱情的日耳曼曲调, 爱尔兰民歌,欢乐的快步舞曲和舞乐,英格兰歌谣, 法兰西短歌,苏格兰曲子,以及高于其他一切的无敌的意大利 乐曲. 诺尔玛①激情如火而脸色苍白, 挥舞着她手中的短剑高傲地走过舞台. 我看见不幸发疯的露西亚②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 她的头发松散而蓬乱地垂落在背上.我看见爱尔那尼①在新娘的 花园里散步, 在夜玫瑰的芳香中,容光焕发,携着他的新婚的妻子, 如今听到了地狱的召唤,号角的死誓. 面对着交叉的剑,白发袒露着映照云天, 这是世间那个清晰而动人心弦的男低音和中音歌手, 长号的二重奏,永远的自由! 从西班牙粟子树的浓荫里, 从古老而笨重的女修道院围墙之旁,有一支呜咽的歌, 失恋的歌,在绝望中熄灭了的青春与生命的火炬, 濒死的天鹅的歌,费尔南多②的心快要碎了. 终于得救的从悲哀中醒过来的阿米娜唱起来 她那喜悦的激情如星星般丰饶,晨曦般欢乐. (那个丰产的妇人来了, 那光彩照人的明星,维纳斯女低音,鲜花盛开般的母亲,最崇 高的神祗们的妹妹,我听到了,阿尔波妮①本人.) 4 我听见那些颂歌,交响乐,歌剧,
    ① ② ① ② ①
    意大利歌剧《诺尔玛》中的女主角,歌剧作曲家是文·贝利尼(1801— —1835). 多尼采蒂歌剧《拉马摩尔的露西亚》中的女主角. 意大利歌剧《爱尔那尼》中的男主角. 多尼采蒂歌剧《宠姬》中的男主角. 意大利歌剧演员,曾在纽约演出,为惠特曼生平最欣赏的女歌唱家.
    我在《威廉·退尔》②中听见一个觉醒和愤怒的民族的乐曲, 我听见梅耶贝尔③的《法国清教徒》, 《先知》,或《恶魔罗勃》, ④ 莫扎特的《堂·璜》,或古诺 的《浮士德》. 我听到所有各个民族的舞曲, 使我迷惑和沉浸于狂喜中的华尔兹,某种美妙的节拍. 配着叮咚的吉他和卡嗒的响板的波列罗⑤舞. 我看到老的和新的宗教舞蹈, 我听到希伯来七弦竖琴的震颤, 我看到十字军高高地扛着十字在迈进,配合着铙钹的威武的铿 锵声, 我听到托钵僧永远朝向麦加旋转时那单调的吟唱,夹杂着狂热 的叫喊, 我看见波斯入和阿拉伯人跳宗教舞的狂喜之情, 还有,在色列斯①的家乡埃菜夫西斯,我看到现代希腊人在跳 跃, 我看见他们一边柏着手,一边弯着腰身, 我听见他们的双脚有节奏地在曳步移动. 我还看见粗野而古老的祭司舞,表演者彼此猛撞着, 我看见罗马青年合着六孔竖笛的尖叫声在互相抛接他们的武 器, 一面相向跪下,然后又站起. 我听到从伊斯兰清真寺传来的呼报时刻者的叫喊, 我看见那里面的膜拜者既无仪式也无布道,言词或辩论. 只有静静的,奇怪的,虔诚的,抬起来的发光的脑袋,狂喜的 面容. 我听到埃及人的多弦的竖琴, 尼罗河船夫的原始的歌曲, 中国皇室的神圣的赞歌,应和着帝王高雅的声音,(敲打的木 鱼和石磬,)或者一支印度寺院的女舞蹈队, 合着印度长笛和烦躁的七弦琴的嗡鸣. 5
    ② ③ ④ ⑤ ①
    意大利歌剧,作曲家罗西尼(1792—1868)的最佳作品. 梅耶贝尔(1791—1894)是德国歌剧作曲家. 古诺是法国作曲家(1818—1893). 一种西班牙舞蹈. 古罗马的谷物之神.
    现在亚细亚,阿非利加离开了我,欧罗巴又把我抓住,使我得 意洋洋, 合着大风琴和乐队,我仿佛从庞大的声音汇合中欣赏, 路德①的雄浑的赞诗《上帝坚如城堡》, 罗西尼的描写圣母在十字架下的礼拜赞歌, 或者漂浮于某个有彩色窗户的高大而阴暗的教堂, 那激昂的《上帝的羔羊》或《荣耀属于至高者》的歌唱. 作曲家们!杰出的艺术大师们! 还有你们,古代各国甜美的歌唱家,女高音,男高音,低音, 一个新的吟唱者在西边向你们愉快地高歌, 恭敬地将他的爱奉献给你们. (灵魂哟,这种种都通向了你, 全部的感觉,外观和物体,都通向你, 但是此刻我觉得,超乎其他一切之上的是声音在通向你.) 我听见圣保罗大教堂里的孩子们一年一度的歌唱声, 或者,在某个宏大厅堂高高的屋顶下,贝多芬,汉德尔①或海登 ② 的交响乐和圣乐, 神圣海涛中的《创世》③沐浴着我的心灵. 让我拥抱所有的声音吧,(我狠狠地挣扎着叫喊,) 用宇宙间一切的声音把我灌满吧, 把它们的以及大自然的悸动赋予我吧,让那些暴风雨,湖海, 天风,歌剧和吟涌,进行曲和舞曲, 一齐发声,倾注,因为我要将它们全部吸取! 6 然后我缓缓地醒来, 迟疑着,将我梦中的音乐探究了一会, 探究所有那些记忆,那怒号的暴风雨, 以及所有女高音和男高音的歌曲, 以及那些狂喜的,充满宗教热的东方舞乐,以及各种美妙的乐 器,风琴的和声, 以及一切爱情,灾难和死亡的朴素的哀陈, 我从卧室的床上对我的沉默而好奇的灵魂说, 瞧,由于我找到了我一直在寻求的那个线索.
    ① ① ② ③
    即马丁·路德(1483—1546). 汉德尔(1665—1759),英国歌剧作曲家. 海登(1732—1809),奥地利作曲家. 海登所作的一支弥撒曲.
    让我们在白天出去,精神振作, 愉快地把生活清理,到现实世界中游逛, 从今以后受到我们的神圣之梦的滋养. 而且,我还说, 也许你,灵魂哟,听到的不是风的声响, 也不是震怒的暴风雨的梦,或者海鹰的尖叫或扑打的翅膀, 也不是阳光灿烂的意大利的歌唱, 也不是德意志的庄严的风琴, 或者各种声音的汇合,或层层迭迭的和声, 也不是歌咏队向左转舞时丈夫们和妻子们的吟咏,或者士兵行 进的声音, 也不是横笛,不是竖琴,不是兵营号角的呼唤, 而是以一种适合于你的新的韵律吟成的诗篇, 衔接着从生命到死亡之路的,隐约地在夜空飘荡而渺无踪影的 诗篇, 让我们在大白天前进和谱写的诗篇.
    向印度航行 1 歌唱着我的时代, 歌唱着今天的伟大成就, 歌唱着工程师的坚固而轻巧的产品, 我们的现代奇迹,(古代笨重的七大奇迹已被胜过,) 在旧世界东方有苏伊士运河, 新大陆已被它宏伟的铁道所盘踞, 海洋内部已由雄辩而文雅的电缆架设了通衢, 可是首先发言的,永远发言的,与你一起叫喊的,灵魂哟, 是过去!是过去!是过去! 过去——黑暗而深不可测的回顾哟! 那丰饶的深渊——那些酣睡者和黑影! 过去——已往的无限庞大哟! 因为,要不是过去的产物,又哪来的现今 (像一个被形成和推进并经过某一界线仍继续下去的抛射物, 现今也全然为过去所形成,所推进.)2 灵魂啊,向印度航行! 为亚细亚的神话,那些原始的寓言,提出印证. 不只是你,世界上骄傲的真理, 不只是你,现代科学的事实, 还有古代的神话和寓言,亚洲,非洲的寓言, 照得很远的精神光辉,不羁的梦幻, 潜得很深的传说和经典, 诗人们的大胆的设想,年长的宗教, 啊,你们这些比朝阳沐浴下的百合花更美丽的寺院! 啊,你们这些摒弃着已知事物和逃避着已知事物的控制而升上 天去的寓言! 你们,带有尖顶,红如玫瑰的金光闪烁的巍巍高塔, 由凡人梦想塑造而成的不朽的寓言的高塔, 我也完全如欢迎其他一切那样地欢迎你们! 我也欢乐地歌唱你们. 向印度航行呀! 怎么,灵魂,你没有从一开始就看出上帝的目的 地球要由一个纵横交错的细网联结起来, 各个种族和邻居要彼此通婚井在婚媾中繁殖,大洋要横渡,使 远的变成近的, 不同的国土要焊接在一起.
    我歌唱一种新式的崇拜, 你们船长们,航海家们,探索者们,你们所有的一切, 你们工程师们,你们建筑师们,机械师们,你们所有的一切, 你们,不仅是为了贸易或航运, 而且以上帝的名义,是为了你啊,灵魂. 3 向印度航行啊! 瞧,灵魂,你面前有两个场景, 在一个中我看见已经开凿的苏伊士运河, 我看见一列船只,由"女王尤金尼"号率领, 我从甲板上观看到陌生的景致,纯净的天空,远处的平沙, 我迅速地经过那如画的人群,那些聚在一起的工人, 那些巨人般的疏浚机的姿影. 在另一个不同的场面(可是属于你,同样都属于你哟,灵魂,) 我看见,跨越我自己的大陆,征服每一个障碍的太平洋铁路, 我看见接连不断的一列列车辆运载货物和旅客沿着普拉特河蜿 蜒前进, 我听见火车头咆哮着飞奔,汽笛在尖叫, 我听见回声震颤着穿越世界上最壮丽的风景, 我横过拉腊米平原,我注意到种种奇形怪状的岩石,小小的山 冈, 我看见茂盛的飞燕草和野生的洋葱头,以及荒瘠而苍白的长着 鼠尾草的沙漠, 我瞥见远处或突然高耸在我面前的大山,我看见温德河和瓦萨 山脉, 我看见石碑山和"鹰巢",我经过"海角",我登上内华达, 我隙望威严的埃尔克山,并绕行于它的山脚, 我看见亨博尔特山脉,我穿过山谷,横渡河流, 我看见塔霍湖清澈的水面,我看见庄严的松树森林, 或者横渡大沙漠和含碱的平原,我看见海浪和草地的迷人的蜃 景, 注意到穿越这一切之后,以两条很细的铁轨, 经过陆地上三四千英里的奔跑, 将东海和西海连接在一起, 那欧罗巴与亚细亚之间的大道. (哎,你热那亚人①的梦,你的梦哟! 在你躺入坟墓几百年之后,你所发现的海岸才给证实了.)

    发现新大陆的哥伦布是热那亚人.
    4 向印度航行呀! 许多个船长的斗争,许多个丧命的水手的故事, 它们悄悄地来到.在我心境的上空展开, 像高不可及的天上的浮云和霞彩. 沿着全部历史,顺坡而下, 像一条奔流的小溪时而下沉时而又上升. 一串连绵的思绪,一支多样的队列——瞧,灵魂,它们向你, 在你的眼前升起, 又是那些计划,那些航行和远证; 又是瓦斯哥·达·伽马出航, 又是那些获得的知识,航海家的指南针, 新发现的陆地和诞生的国家,你新生的美国. 为了宏伟的目的,人类长久的见习期已经完满, 你,世界的环绕已大功告成. 5 庞大的圆环哟,在空间游泳, 到处覆盖着看得见的力和美, 日光和白天与那丰富的精神世界的黑暗相交替, 上面是太阳,月亮和无数星星的难以形容的高空队列, 下面是多种多样的青草,动物,山陵,树木,湖水, 出于不可理解的目的,某种隐蔽的预言家的意向, 如今头一次我的思想好像在开始把你估量. 从亚细亚的花园里光芒四射地下来, 亚当和夏娃出现了,后面跟着他们的无数的子孙, 漫游着,热望着,满怀好奇地,带着永不安宁的探索,带着沮 丧的,无定形的,狂热的询问,带着永不愉快的心情, 带着那悲伤而持续不断的反复吟咏,不满的灵魂啊,你为了什 么 嘲弄的生命啊,你何所追求 啊,谁能使这些狂热的孩子平静呢 谁来证明这些永不安宁的探索是正当的呢 谁来说出这茫茫大地的奥秘呢 谁来把它与我们结合 这个如此奇怪而孤单的大自然是什么 这个地球对于我们的感情有什么意义 (一无所爱的,对于我 们的心情无动于衷的地球, 冷酷的地球,坟墓聚集的处所.)可是灵魂,请务必让最先的 意图保留,并且一定要实现,
    也许此刻时机已到了眼前. 在所有的海洋都横渡了之后,(它们好像已被渡过了,) 在那些伟大的船长和工程师完成了他们的工程之后, 在那些杰出的发明家,科学家,化学家,地质学家,人种学家 之后, 最后一定会出现无愧于自己称号的诗人, 上帝的忠诚儿子一定会唱着自己的歌向我们走近. 那时就不仅你们,航海家,科学家,发明家哟,你们的行为被 证明完全公正. 所有这些诸如焦渴的孩子们的心也将获得慰藉, 全部的慈爱将受到充分报答,秘密将被说明, 所有这些分离和间隙将受到处理,扣拢和连接起来, 整个地球,这个冷酷,无情,无声的地球,将被承认和证实, 神圣的三位一体将被上帝的忠实儿子——诗人光荣地完成和结 合得十分严密, (他会真的越过海峡和征服高山, 他会绕过好望角去达到某个目的,)大自然和人类将不再被离 析和分散, 上帝的忠实儿子将把它们绝对地熔合在一起. 6 一年哟,我在它敞开的门前歌唱的一年! 一年哟,希望完成了的一年! 一年哟,各个大陆,地带和海洋结婚的一年! (如今不只威尼斯共和国的总督在迎娶亚德利亚的公主,) 我看见了,一年哟,你身上那水陆共有的地球在获得和给予一 切, 欧罗巴同亚细亚和阿非利加连接了,而它们都连接着新大陆, 那些国土,地势都在你面前跳舞,拿着一个节日的花环, 像新娘和新郎互挽着胳臂那样美满. 向印度航行呀! 凉凉的风从高加索远远吹来,使人类的摇篮为之平静, 幼发拉底斯向前奔涌,历史又大放光明. 瞧,灵魂,回想在继续涌出, 地球上那些古老的,人口最稠密,最富庶的国土, 印度河和恒河以及它们众多的支流,(我今天行走在我的美国 海岸上,看见并重温着一切的事物,) 亚历山大在他好战的长征中突然死亡的故事, 一边是中国,另一边是阿拉伯和波斯,
    向南是大海和孟加拉湾, 那滔滔不绝的各种文学,宏伟的史诗,宗教,社会等级, 可以追溯到很远的古老神秘的婆罗门,温柔年少的佛陀, 中央和南部的帝国,以及它们所有的附属品,占有者, 帖木儿的征战,奥伦—蔡比①的统治, 商人,支配者,探险者,穆斯林,威尼斯人,拜占廷,阿拉伯 人,葡萄牙人, 至今还著名的第一批旅行者,马可·波罗,摩尔人巴托塔, 有待解答的疑问,隐匿的地图,有待填补的空隙, 人类不停的脚步,永不休息的双手, 还有,灵魂哟,不能容忍任何挑衅的你自己! 那些中世纪的航海探险者在我眼前升起, 1492 年的世界,连同它被唤醒的事业心, 人性中膨胀起来的像春天土地的活力那样的东西, 衰微的骑士制度的黄昏美景. 而你,暗淡的阴影,你是谁呢 巨人般的,梦幻般的,你本身就是个爱幻想的人, 有强大的四肢和虔诚发光的眼睛, 你的每一瞥视都给周围散布一个黄金世界, 给它染上瑰丽的霞晕. 当那位主要演员登上舞台, 在某个伟大的场景, 我看到支配着别人的船队司令本人, (勇敢,行动,信心的历史典型,) 看见他领着他的小小船队从帕洛斯启航, 看见他的航程,他的归来,他的崇高的名声, 他的不幸,受诽谤,成为囚犯,拖着镣铐, 看见他的失意,贫穷,丧生. (我恰巧好奇地站在那里,观望着英雄们的努力奋斗, 还要拖延很久吗 那种诋诽,贫穷和死亡很痛苦吗 种子会埋在地里几个世纪无人过问吗 瞧,它准时地响应上帝,在晚上起来,抽芽,开化, 将价值和美散遍天下.)7 灵魂哟,是真正在向原始的思想航行, 不单是陆地和海洋,还向你自己的清新之境, 你那幼苗和花朵的早期成熟, 向经典发芽的国上.

    印度在伊斯兰教统治时期一个从父亲篡夺王位的君主;英国作家德 莱顿的同名悲剧(1676)即以此为题
    材.
    灵魂哟,不受约束,我同你和你同我, 开始你的世界周游,对于人类,这是他的精神复归, 回到理性早期的天国, 返回去,返回到天真的直觉,到智慧的诞生地, 再次同美好的宇宙在一起. 8 啊,我们已再也不能等待, 我们也启航呀,灵魂, 我们也欢乐地驶入茫茫大海, 驾着狂喜的波涛无畏地驶向陌生之地, 在飘荡的风中(灵魂哟,你紧抱着我,我紧抱着你,) 自由地吟咏着,唱着我们赞美上帝的歌, 唱着我们愉快的探险的歌. 以欢笑和频繁的亲吻,(让别人去祈求赦免,让别人为罪愆, 悔恨,羞辱而哭泣,) 灵魂哟,你叫我高兴,我叫你欢喜. 哎,灵魂,我们比任何神父都更加相信上帝, 但是对于上帝的神秘我们可不敢儿戏. 灵魂哟,你使我高兴,我叫你欢喜, 无论是航行于这些大海或者在高山上,或者晚上醒着不睡, 思索,关于时间,空间和死亡的默默的思索,有如流水, 真的载着我像穿过无边的领域, 我呼吸它们的空气,听着它们荡漾的水波,让它们浑身洗浴我, 在你的心里洗浴啊,上帝,我向你升起, 我和我的灵魂一层层进入你的领地. 超凡的你啊, 不知名的,素质和呼吸, 光的光,流溢着宇宙万象,作为它们的中心, 你,真的,善的,仁爱者的更强大的中心, 你,道德的,精神的源泉——爱的溪涧——你蓄水的深潭, (我的沉思的灵魂啊——没有满足的渴望啊——不是在那里等 待吗 那完美的伙伴不也在那儿什么地方等待着我们吗 )你——星 星,太阳,太阳系的脉搏;你——它们的动力, 它们旋绕着,有秩序地,安全而融洽地运动, 斜穿过浩渺无形的空际,我该怎么想,怎么呼吸(即使仅仅一 次),怎么说呢,如果仅凭我自己,
    我不能向那些更为高超的宇宙航去 我一想起上帝就自觉渺小,无可奈何, 一想起自然和它的奇迹,时间,空间和死亡, 我就只好转而呼吁你,灵魂哟,你这实际的我, 而且你瞧,你轻轻地支配着这个星球, 你与时间匹配,对死亡满意地微笑, 并且满满地充塞着,增长着空间这无垠的寥廓. 啊,灵魂,你大过星星和太阳, 跳跃着出外旅行; 还有什么爱能比你的和我的扩充得更广 还有什么抱负,愿望能胜过你的和我的,灵魂 还有什么贞操,完美和力量的设计 什么理想的梦 什么愿为别人而献出一切的精神 为了别人便不惜一切的牺牲 朝前想想吧,灵魂哟,当时机成熟, 所有的海洋都渡过了,海岬都经历了,航程完毕你被包围,对 付和抗衡上帝,终于服从,这时目的达到了, 那样满怀友谊和仁爱的长兄找到了, 在他的怀抱中,弟弟完全为爱抚所融化了. 9 航行到比印度更远的地方去呀! 你的翅膀真的丰满得能飞行这么远吗 灵魂啊,你真的要作这样的航行 你要在那样的海岸上游戏 你要探测梵文和吠陀经的底蕴 那么,首先要解除那束缚你意志的禁令. 向你们航行呀,向你们的海岸,向你们老迈而凶狠的谜! 向你们航行呀,向你们的支配地位,向你们逼死人的问题! 你们,到处散布着遇难船只的遗骸,它们活着时可从没抵达过 你们那里. 航行到比印度更远的地方去呀! 大地和天空的奥秘啊! 你们海上波涛的奥秘啊!婉蜒的小溪与江河的奥秘啊! 你们林地与田野的奥秘啊! 你们,我的国上上的巍巍高山的奥秘啊! 你们大草原的奥秘啊!你们灰白岩石的奥秘啊! 朝霞啊!云彩啊!雨雪啊!
    白天和黑夜啊,向你们航行! 太阳和月亮以及你们全部的星星啊!天狼星和木星啊! 向你们航行! 航行,赶快航行呀!热血在我的血管里燃烧! 走啊,灵魂!赶快起锚! 把粗绳砍断——拉出来——抖开每一张风帆!难道我们像树木 生长在地上那样站在这里还不够长久 我们趴在这里像畜生一样吃着喝着,难道还不够长久 我们用书本把自己弄得头昏眼花,难道还没有弄够 驶出去——专门驶向深水区, 要无所顾虑,灵魂哟,向前探索,我同你,你同我靠在一起. 因为我们的目的地是航海者还没有敢去过的, 而我们甘愿冒险,不惜船只和一切,连同我们自 我的勇敢的灵魂哟!更远更远地航行吧! 啊,大胆的欢乐,可是安全!难道它们不都是上帝的海面 啊,航行,航得更远,更远,更远!
    哥伦布的祈祷 一个被击败了的遭难的老人, 被抛弃在这蛮荒的海岸,远离家乡, 为大海和险恶的巉岩所禁锢,十二个月了, 因历尽辛劳而痛苦,僵硬,病得几乎死亡, 为了散散这优郁的心, 我在岛屿的边沿闲逛. 我的悲伤太重了啊! 或许我已熬不过今夜; 上帝哟,我不能休息,我不能吃,不能喝,也不能睡, 直到我将我自己和我的祈祷再一次献给你, 我再次在你的怀中呼吸和沐浴,与你谈心, 再一次地向你倾诉我自己. 你知道我的全部历史,我的生活, 我那长期操劳的生活,不只是崇敬而已, 你熟悉我年青时的祷告和祝祷的仪式, 你熟悉我成年时严肃而富幻想的沉思, 你知道在我开始之前我怎样把未来的一切都献给了你,你知道 我年老时重申了那些誓言并信守不渝, 你知道我从没丧失对你的信念和入迷, 戴着镣铐,身系狱中,受污辱,但并不埋怨, 接受出自你的一切,它们应时来到我这里. 我的全部企图中都充满着你, 我的打算和计划都按照你的旨意而开始和执行, 为你而航行于大海,跋涉于陆地; 意向,主旨和抱负是我的,但成败都由你决定. 啊!我相信它们的确是从你而来, 那冲动,那热情,那不屈的意志, 那强大的,感觉到了的,比言语更有力的内在控制, 那些来自上天的,甚至在梦中也向我耳语的信息, 所有这些都促使我向前不止. 由于我和这种种,至今的工作得以完成, 由于我,那些饱腻而窒息的比较古老的国土得以疏松和获释, 由于我,两个半球合成了圆球,未知才变为已知. 结果我不知道,这完全在你, 或大或小,我不知道——也许是什么广阔的田野,什么地带, 也许我所认识的人类下层那种粗野的无限繁殖,
    被移植到那里会长大成材,获得无愧于你的知识, 也许我所熟悉的剑在那里会真的化为铧犁, 也许我所认识的那个无生命的十字架,欧罗巴的死了的十字 架,会在那里发芽,开花,结实. 还有一个努力的结果,是我在这荒凉沙滩上的祭坛; 上帝哟,是你把我的生命点燃, 用你稳定的,不可言喻的,恩赐的光线, 那罕见而难以描述的点燃光线本身的光, 那远非笔墨和语言所能叙说的光源, 为了这些啊,上帝,让我进最后一言,我跪在这里, 我老迈,贫穷而瘫痪,向你表示内心的铭感. 我的终点近了, 乌云已经在我头上密集, 航行受到挫折,航线争执不定,完了, 我把我的船队交给你. 我的双手和肢体已经麻痹, 我的脑子被折磨得几乎昏迷, 让这老朽的船骨散裂吧,可我不愿离开,我要紧抱着你,上帝 啊,尽管浪涛不停地冲击, 我至少还认识你呀,认识你. 我说的是预言者的思想吗 或者我是在胡言乱语 我懂得哪些生活的事,哪些我自己的事呢 我甚至连我过去或现今的工作也不理解, 我面前展示着的种种对它的猜测,也永远变化不已. 还有对于新的较好世界及其分娩的猜想, 在捉弄着,迷惑着我的心机. 而我突然看见的这些东西,它们意味着什么呢 仿佛一只神圣的手把我眼睛上的封条揭开了,出现了奇迹, 一些膝陇的巨大形象微笑着,穿过天空和大气,无数的船只在 辽阔的海涛上航行, 我听见一些新的语言的赞歌在向我招呼致意.
    睡眠的人们 1 我整夜在我的幻想里漫游, 我轻轻地走着,迅速而无声地举步停步, 我睁着两眼俯视睡眠的人的紧闭着的眼睛, 我神志迷惑,忘记了自己,错乱,矛盾, 屏息,凝视,俯身和停息. 他们在那里伸直了身子,静静地躺着,看来是如何地严肃, 他们的呼吸是如何地安静,像睡在摇篮里的小孩子一样. 倦怠的人的悲苦的脸,死尸的苍白的脸,酗酒者的发青的脸, 自读者的灰白的脸,战场上受重伤的人体,在坚闭着门户的屋 里的狂人,神圣的呆子,从大门出现的新生者,从大门出 现的将死的人, 夜遮盖着他们,包围着他们. 夫妇恬静地睡在床上,他把手放在妻子的腰肢上,她把手放在 丈夫的腰肢上, 姊妹们亲爱地并排睡在她们的床上, 男人们亲爱地并排睡在他们的床上, 母亲搂着小心包裹着的幼小的婴儿睡着. 瞎子睡了,聋子和哑子也睡了, 犯人在监牢里睡得很熟,逃跑的儿子也睡了, 明天就要受绞刑的谋杀犯,他如何能睡呢 被谋杀的人,他如何能睡呢 单恋的女性睡了, 单恋的男性睡了, 成天计算着赚钱的人的头脑也睡了, 性情暴烈和奸诈的人,也完全睡了. 我在黑暗中低垂着眼皮,站在那些最受苦,最不安的人们的旁 边, 我把我的两手离着他们几寸,抚爱地来回移动, 心中不安的人在床上躺下来,也迷迷糊糊地睡了. 现在我穿过黑暗,新的景物又出现了, 大地从我身边退到夜色中去, 我看见它是美丽的,我也看见大地以外的一切也都是美丽的.
    我从床边来到床边,我轮流着和别的睡眠者紧紧地睡在一起, 我在梦中,作着别的作梦者的一切的梦, 我也是别的作梦者之中的一个. 我是一阵舞蹈——奏起音乐来吧!这一阵高兴使我回转得多么 轻快呀! 我是永久的欢笑——那是新月和夕阳, 我看见狂欢者的隐藏,我到处看见轻捷的幽灵,在海陆的深处, 在非海非陆的深处,潜藏又潜藏. 那些神妙的工匠完美地作着他们的工作, 只有对于我,他们不能隐匿任何事物,即使他们能,他们也不 愿意, 我想我是他们的首领,并且他们又很宠爱我, 当我走路的时候,他们围绕着我,引导着我,并跑在我的前头, 揭起他们巧妙的掩护物,用伸长的两臂指示着我,又继续走路, 我们前进着,一群快活的恶棍!随着欢呼的音乐,举着猛烈翻 飞的欢乐的旌旗! 我是男演员,女演员,选举人,政治家, 移民和放逐者,站在被告台上的罪人, 已经有名的人和今天以后将要有名的人, 口吃者,身体健美的人,衰弱无力的人.我是一个怀着期待的 心情装饰好自己,并且束好了头发的女人, 我的游情的恋人来到了,而天已经黑了. 黑暗哟,你弯下身子来接待我吧, 接待我,也接待我的恋人,他不会让我一个人去的. 我在你身上滚来滚去,如同在一张床上,我把自己交付给黄昏. 我呼唤的人回答了我,并且代替了我的情人, 他和我一起静静地从床上爬起来. 黑暗哟,你比我的情人还要温柔,他的肉体流着汗并且喘息着, 我还感觉到他留给我的潮湿的热气. 我摊开两手,我向各方面挥动着它们. 我要试探你正在向着它前进的黝黑的海岸. 黑暗,小心呀!那已经触到我的是什么呢 我想我的情人已经离开了,要不然黑暗和他是一个人, 我听到心的跳动,我跟随着,我消逝了.2
    我降落到西方的路上,我的筋力衰惫了, 芳香和青春从我面前经过,而我只是它们的辙迹. 黄皱的面孔不是老妇人的,而是我的, 我深深地坐在草垫的椅子上细心地为我的孙儿补袜子. 那也是我,不眠的孀妇眺望着冬天的深夜, 我看见星光闪照着积着冰雪的惨白的大地. 我看见尸衣而我便是尸衣,我包裹着一个尸体并躺在棺村里 面, 这里在地下是漆黑的,这里没有罪恶和痛苦,这里只有空虚. (在我看来,在光亮和空气中的每一个人都应该是幸福的, 无论谁只要没有在棺材里和黑暗的坟墓里,就应该感到满足.) 3 我看见一个美丽的巨大的游泳者赤裸地在大海在漩涡中游泳, 他的棕色头发均匀地紧贴在他的头上,他用勇敢的双臂搏击 着,并用两腿推动着自己, 我看见他的雪白的身体,我看见他的勇敢的目光, 我憎恨那些急流的漩涡,那会把他冲击到岩石上. 你凶恶的赤血浸滴着的海浪,你在做什么呀 你要杀死这勇敢的巨人么 你要在他的盛年时代杀死他么 他坚定地挣扎了很久, 他受到挫折,遭到冲击,他受伤了,但是他仍尽力地支持着, 激荡着的漩涡染上了他的血迹,它们把他带走,滚转着他,摆 动着他,翻搅着他, 他的美丽的身体卷在回转着的漩涡里,他不断地在岩石上碰 伤, 这勇敢的尸体迅速地消失了. 4 我转动着但不能解救我自己, 混乱,一次回顾过去,再一次回顾过去,但仍然是漆黑一片. 海岸上吹着如割的寒风,遭难的船上枪声响了, 暴风雨停止了,月亮从云彩中露了出来. 我向那船正在毫无办法地沉没下去的地方望去,我听见它碎破
    的响声,我听见绝望的叫号,愈来愈显得微弱. 我不能用我的紧握着的双手援助, 我只能跳到澎湃的浪里,让它浸濡我并且使我寒栗. 我和众人一起搜寻,没有一个船上的人活着冲上岸来, 在早晨,我帮着收拾尸体,并将他们一排排地放在仓房里. 5 现在讲讲过去的战争,在布鲁克林的战败, 华盛顿站在火线内,他站在挖了战壕的山上,在一群军官之间, 他的脸面冷肃而润湿,他禁不住淌下眼泪, 他不断地举起望远镜放在眼睛上隙望,他脸上失去了血色, 他亲眼看见南方的父母们交托给他的勇敢的儿子遭受屠戮.最 后也是这样,最后当和平宣布的时候也是这样, 他站在古旧旅舍的屋子里,可爱的士兵都从那里通过, 军官们都无言地慢慢地轮流着走近前来, 这领袖用手臂搂着他们的脖子,并亲吻他们的面颊, 他一个一个地轻轻地亲吻着他们的润湿的面颊,并和他们握 手,并向军队送别. 6 现在讲讲,有一天我和母亲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她告诉我的故 事, 那时她已经是一个快要成年的女孩子,和她的父母居住在古旧 的房屋里. 一天吃早饭的时候,一个红印第安女人来到这古老的房屋里, 她背负着一捆作椅垫用的灯心草, 她的头发劲直,有光,粗糙,乌黑,浓密,半遮盖了她的脸面, 她的步履活泼而有弹力;她说话的时候声音也很优美. 我的母亲又惊又喜地看着这个陌生人, 她看着她那高颧骨的光鲜的脸,和她的丰满而有韧性的肢体, 她越看她,越觉得爱她,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爱的美和纯洁, 她让她坐在火炉旁边的凳子上,做饮食给她吃, 她没有工作给她做,但给了她以回忆和慈爱. 这个红印第安女人,停留了整整一上午,直到下午过去了一半, 她才走开, 我的母亲很不愿意她离开,
    整整一星期她想念着她,有几个月她盼望着她再来, 有几个冬天,几个夏天,她都想念着她, 但这个红印第安女人却永远没有再来,也从此没有听说. 7 一种夏之温柔的流露,——不可见的事物的接触,——一种阳 光和空气的爱恋, 我怀着仰慕,且被深情压倒了, 我自己愿意出去与阳光和空气冶游. 啊,爱和盛夏哟,你们在梦中,且在我的心里, 秋冬在梦中,农人有着他的收获, 家畜和粮食增加,谷仓装得满满的. 风和雨在黑夜中隐没,船舶在梦中前进,水手张帆,放逐者回 到家里, 流亡者无恙地归来,移民几月几年之后归来, 可怜的爱尔兰人,和他所熟知的邻人和朋友,住在儿童时代的 简陋的屋子里, 他们热烈地欢迎他,他又赤裸着脚,他忘记了他已经发了财, 荷兰人航海回家,苏格兰人,威尔士人航海回家,地中海的土 人航海回家, 英国,法国,西班牙的每一口岸都有载满了人的船舶驶入, 瑞士人向着他的山地走去,普鲁士人走着他的路,匈牙利人走 着他的路,波兰人走着他的路, 瑞典人归来,丹麦人和挪威人也归来. 向本国航行和向外国航行, 美丽的沉没了的游泳家,厌倦者,自渎者,单恋的女性,赚钱 者, 男演员和女演员,那些已经演出的,那些等待着演出的, 热情的孩子,丈夫和妻子,选举人,当选的候选人,落选的候 选人, 已经知名的伟人,今后随时可以成名的伟人,口吃者,病人, 身体健全的人,平常的人, 站在被告台上的罪人,坐着并宣判他的法官,有辩才的律师, 陪审官,旁听者, 笑者,位者,跳舞者,午夜的寡妇,红印第安的女人, 肺痨患者,丹毒患者,白痴,受到委屈的人, 地球对面的人,在黑暗中这两者中间的每一个人, 我敢说现在他们都平等了,——谁也不比谁更加优异, 夜和睡眠使得他们彼此相像,并使他们恢复原状.
    我敢说他们都是美丽的, 每个睡眠的人都是美丽的,在微光中的每一样东西都是美丽 的, 最野蛮的和最残酷的已经过去,一切都是平静. 和平永远是美丽的, 天国的神秘表示了和平和静夜. 天国的神秘表示了灵魂, 灵魂永远是美丽的,它出现得多,或出现得少,它来到或者落 在后面, 它从树荫密蔽的花园中来,并快乐地看着自己,并且包围了世 界, 完美而洁净的生殖器过急地喷射,完美而洁净的子宫凝结, 长得完好的头颅十分匀称端正,内脏和关节也匀称端正.灵魂 永远是美丽的, 宇宙整整齐齐,万物各得其所, 已经来到的各得其所,等待着而未来的也将各得其所, 扭折的头盖骨等待着,多水的或腐败的血液等待着, 贪食者或花柳患者的孩子长久地等待着,酗酒者的孩子长久地 等待着,酗酒者自己也长久地等待着, 生生死死的睡眠者等待着,前进得很远的人到时将继续前进, 落后得很远的人到时完全来到, 不同的将继续不同,但他们将流动而结合,——现在他们是结 合了. 8 睡眠者赤裸裸地躺着,是十分美丽的, 他们赤裸裸地躺着,在整个大地上手牵手地从东方走到西方, 亚洲人和非洲人手牵着手, 欧洲人和美洲人手牵着手,有学问的人和无学问的人手牵着 手,男人和女人手牵着手, 女子的裸臂横过她爱人裸露的胸脯,他们毫无贪欲地紧抱着, 他的嘴唇紧贴着她的脖子, 父亲怀着无限的爱,用手臂抱着已经长成或者还未长成的儿 子,儿子也怀着无限的爱用手臂搂抱着父亲, 母亲的白发在女儿的雪白的手腕上发光, 儿童的呼吸和大人的呼吸一致,朋友被朋友的手臂搂抱着, 学生亲吻着教师,教师亲吻着学生,受委屈的人得到公正待遇, 奴隶的呼叫和主人的呼叫一致,主人向奴隶致敬, 罪人从监狱走出,狂人成为清醒者,病人的苦痛被解除, 流汗和发热停止了,从前有病的喉咙健全了,肺病者的肺复元 了,可怜的忧愁者的心里轻松
    风湿病患者的关节如平常一样地活动自如,甚至比以前更能活 动自如了, 窒息和通道打开了,麻痹者可以弯曲, 肿胀者和痉挛者和充血者恢复了健康, 他们受了夜的滋补,通过了夜的神秘作用,清醒过来了. 我也通过了夜, 啊,夜哟,我要离开一会,但我仍要回到你这里来,并且爱你. 我为什么要伯把我自己交托给你呢 我并不惧怕,我已经被你带着前进了很久,我喜爱丰富的奔驰 的白昼,但我不离弃在她那里躺过这么久的夜, 我不知道我怎样从你那里来,我也不知道我和你到何处去,但 我知道我来得很好也将去得很好. 我要和夜在一起仅仅停留片刻,到时候就起来, 我要按时地通过白天,啊,我的母亲哟,并且按时地回到你那 里.
    换位 让改革者从他们永远在喊叫的岗位上下来——让一个白痴或精 神病人在每个那样的岗位上坐镇; 让法官和犯人对调——把狱卒关进牢里——让那些本来是囚犯 的人掌管钥匙, 让那些不相信诞生和死亡者领导其余的人.
    想想时间 1 想想时间——想想一切过去的事; 想想今天,以及从今以往的后世. 你猜想过你自己不会继续下去吗 你害怕这些土甲虫了吗 你在担忧未来对你毫无意义了吗 今天就毫无意义 那没有个开端的过去毫无意义 如果未来是毫无意义的,它们也同样毫无意义了 想想太阳本是从东方升起的——男人们和妇女们本是温顺的, 真实的,活着的——每个东西都是活着的, 想想我和你本来看不见,无感觉,不思想也没有职分, 想想如今我们在这里担负着我们的责任.2 每过一天,一分钟或一秒钟,都不会没有人分娩, 每过一天,一分钟或一秒钟,都不会没有人死亡. 沉闷的黑夜一个个过去,沉闷的白天也是这样, 在床上躺得太久而产生的痛苦过去了, 医生拖延了许久才报以沉默而可怕的一瞥眼光, 孩子们哭着急忙赶来,兄弟姐妹也派人去叫了, 药品原封未动地搁在架子上,(樟脑味儿却早已充满了各个房 间,) 生者的忠实的手总不放开垂死者的手, 颤动的嘴唇轻轻地贴在弥留者的额上, 呼吸停止,心脏的搏动停止, 遗体直躺在床上,让生者观望. 它是摸得着的,犹如生者是摸得着的一样. 生者以他们的目光望着遗体, 但一个没有目光的不同的生者也留恋着,好奇地向遗体端详.3 想想那种融合在关于物质的想法中的关于死亡的想法吧, 想想城市与乡村的所有这些奇迹,别人对它们感兴趣, 而我们不感兴趣.想想我们是多么热衷于建设自己的住宅, 想想别的人也会这样热衷,而我们毫不在意. (我看见一个人建筑住宅,那住宅只能给他使用几年,至多七
    八十年, 我看见一个人建筑住宅,那住宅却能使用更长的时间.) 缓缓移动的黑线在整个大地上爬行——它们从不停息——它们 是送葬的人群, 那个原来是总统的人埋葬了,那个现在是总统的人也一定会出 殡. 4 一种对于庸俗结局的回忆, 一个关于工人的生与死的常见标本, 各自按照自己的类型.渡头飞溅的寒波,河流中推揉的冰块, 街道上半冻的污泥, 头上灰沉沉的令人沮丧的天空,十二月的短促欲尽的白昼, 一辆柩车和若干驾马车,一个年老的百老汇马车驾驶员的出 殡,大半是车夫的送葬者. 朝向墓地安稳缓步地行进,丧钟及时地敲响, 进了大门,在新掘的墓穴旁停下来,活着的人从车上跳下,把 柩车打开, 棺材给抬出,停放妥当,鞭子留在棺盖上,黄土迅速地抛入墓 床, 用铲于把上面的坟堆弄平实了——沉默, 一分钟——谁也不动不响——完了, 他被体面地收拾好了——此外还有什么呢 他是个好伙伴,心快口快,性情急躁,模样也不丑, 为朋友不顾生死,喜欢女人,赌博,大吃大喝, 尝到过富裕的滋味,老来精神不振,病了,靠一种捐助来接济, 死了,年仅四十一岁——以上就是他的葬礼. 伸开的大拇指,举起的指头,围裙,披肩,手套,皮带,雨衣, 仔细挑选的鞭子, 老板,秘密监视者,调度员,马夫,某人靠你闲混,你靠某人 闲混,前进,前面的人和后面的人, 好日子的工作,坏日子的工作,受宠爱的牲畜,劣等的牲畜, 头一个外出,最后一个外出,夜里上床睡, 想想,所有这些对于别的驾驶员都那样重要和亲密,而他在那 里却不感兴趣. 5 市场,政府,工人的工资,想想这些在我们白天黑夜的生活中
    多么重要, 想想别的工人就那样重视它们,可我们却很少或一点也不计 较. 粗俗的和文雅的,你所谓的罪恶和你所谓的善良,想想这中间 的区别有多明白, 想想这区别对于别人将继续存在,可我们却置身于区别之外. 想想有多少乐事, 你在城里过得惬意吗 或者忙于做生意 或者在安排一种提名 和竞选活动 或者同你的太太和全家在一起 或者同你的母亲和姐妹 或者从事妇女的家务 或者是美好的 慈母般的操劳 这些也在向别人纷纷流动,你和我便向前流动不息,但是到相 当时候,你和我就会对它们不大感兴趣了. 你的农场,赢利,收成——想想你是多么的热中, 想想将来还会有农场,赢利,收成,可是那对你有什么用 6 未来的将是好的,因为现在的就是好的, 感到兴趣的是好的,而不感兴趣的也一定是好的. 家庭乐趣,日常家务或职业,住宅建筑,这些不是幻象,它们 有分量,有形状,有地点, 农场,利润,收成,市场,工资,政府,全部不是梦幻, 罪恶与善行之间的区别不是错觉, 地球不是一个回声,人和他的生命以及他生命的一切都是经过 深思熟虑的. 你不是随风飘散了,你必将可靠地环绕你自己而聚集, 你自己!你自己!永远永远你自己!7 你由你的父母生下来,那不是为了把你扩散,而是要使你具有 个性, 那不是要你游移,而是要你坚定, 某些长期准备着的,无定形的东西已经达到并在你身上定形 了, 你从此万无一失,无论发生什么事情. 那些纺出的线聚合了,经线和纬线交织起来了,式样也合乎规 格. 每一种准备都证明是正当的了,
    乐队已调整好他们的乐器,指挥棒发出了信号. 那位来访的客人,他等候了好久,如今已被安顿, 他是那种美丽而愉快的人,他是那种你只要看着和与之相处就 感到满足的人. 过去的法则不能逃避, 现今和将来的法则不能逃避, 生者的法则不能逃避,它是永恒的, 升迁和转变的法则不能逃避, 英雄和做好事者的法则不能逃避,酒徒,告密者,卑鄙者的法 则,它们的一丝一毫都不能逃避. 8 缓缓移动的黑色行列不断地走过大地, 北方人被运走,甫方人被运走,在大西洋岸上的人,在太平洋 岸上的人, 在这二者之间,遍布密西西比河流域,遍布于地球表面的人们. 伟大的大师们和宇宙是好好的,英雄们和做善事的人是好好 的, 著名的领袖人物,发明家和财主,那些虔诚和出众的人,也可 能是好好的, 但是有比这个更重要的,即所有一切的价值究竟几何. 那无尽的一群群的蠢人和坏人并非无足轻重, 非洲和亚洲的野蛮人并非无足轻重, 那些浅薄者的绵绵不绝的后裔一般说来也不是无足轻重. 在所有这些事情方面, 我梦想过我们不会有多大改变,我们的法则也不会改变, 我梦想过英雄们和做好事的人必定为现今和过去的法则所制 约,谋杀者,酒鬼,骗子,必定为现今和过去的法则所制 约, 因为我梦想过他们现今所面对的法则也足够了. 我还梦想过那已知的短暂的生命之目的和本质, 是要为未知而永恒的生命构成并确定其身份. 假如一切只能沦为灰烬和粪肥, 假如蛆虫和老鼠会把我们消灭,那得警惕啊!因为我们被出卖 了, 那就真正有了死亡的嫌疑.
    你疑虑有死亡的危险吗 如果我有这种疑虑,我宁愿现在就 死, 难道你以为我能愉快地,顺顺当当地去消逝 我愉快而顺顺当当地行走, 我不能确定究竟走向哪里,但我知道那是好的, 整个宇宙都指出那是好的, 过去和现今都指出那是好的. 动物是多么美丽而完整啊! 地球,以及它上面那最小的东西,多么美丽而完整啊! 凡是所谓好的东西都是完美的,而凡是所谓坏的东西也同样是 完美的; 植物和矿物是完美的,那不能估量的流体是完美的, 它们缓慢而坚定地来到了这里,它们还要缓慢而坚定地继续前 去. 9 我起誓,我现在认为每一事物都毫无例外地有个不朽的灵魂! 树木有,扎根在地里!海里的草有!更何况畜生! 我起誓,我相信除了不朽就什么也没有了! 那精巧的结构属于它,那星云般的浮游物属于它,那正在凝聚 的属于它! 一切的准备都属于它——本体属于它——生命和物质通通属于 它!
    神圣的死的低语 现在你敢么,啊,灵魂哟 现在你敢么,啊,灵魂哟, 和我走向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 那里既没有立足之地,也没有可以通行的道路 那里既没有地图,也没有向导, 没有人声,没有人手的接触, 在那个地方没有鲜艳的血肉,没有嘴唇,也没有眼睛. 我不知道这地方,啊,灵魂哟, 你也不知道,在我们前面的只是一片空白, 在那里,在那不可接近的土地上,一切都是梦想不到的. 直到束缚被解除以后, 除了"时""空"的永恒的束缚以外, 黑暗,引力,感觉,或任何限制将都不再能束缚我们. 那时我们将霍然跳出,我们将飘然邀游, 在"时""空"之中,啊,灵魂哟,我们为它们作下准备吧! 大家都一样,最后终有了足够的能力,(啊,快乐!啊,一切 的果实哟!)去充实它们,啊,灵魂哟!
    神圣的死的低语 我听见神圣的死的喃喃低语, 暗夜所发出的唇音的闲谈,咝音的合唱, 步履轻轻地上升,神秘的微风柔缓地飘动, 看不见的河川的微波,永远不停的流着的浪潮, (或者那是眼泪溅起的水花么 人类眼泪的不测的渊海么 ) 我仰望天空,看见巨大的云堆, 这些云悲哀地悠然舒卷着,无声地扩大而且彼此混合, 不时,远处一颗半明半暗的悲愁的星星, 现出来而又消逝了. (这可以说是一种分娩,一种庄严不朽的诞生; 在眼力所不及的边境, 有灵魂正飘然飞过.)
    歌唱那神异的正方形 1 歌唱那神异的正方形, 从那个一中前进,从那些边中, 从旧的和新的,从那通体神圣的正方形, 坚实的,四边的,(所有的边都需要,)从这一边的那和华, 那是我, 我是古老的婆罗门,我是农神, 时间不能影响我——我是时间,古代,现代不分, 坚定不移的,无情的,执行正义的裁判, 像地球,圣父,褐色古旧的克朗诺斯,连同它们的法则, 年龄已无从计算,但永远是新的,永远以强大的法则在旋转, 我残忍,从不饶人——凡是犯罪者都得死——我就要他的命; 因此谁也不指望怜悯——季节,重力,约定的日期会宽容吗 我也不会的, 只会像不饶人的季节,重力以及所有约定的日期那样,我从这 一边执行坚决的裁判,毫不容情. 2 作为最和蔼的安慰者,那许诺中的人在前进, 我是更强大的上帝,伸出温柔的手. 由先知和诗人在他们狂喜的预言和诗篇中预告过, 从这一边,瞧!基督在注视着——瞧,我是赫耳墨斯——瞧, 我有海格立斯的面容, 全部的悲伤,辛劳,苦难,我都清点着,吸收到我心中, 我多次被抛弃,辱骂,关进监狱,并钉在十字架上,而且还会 有多次, 我放弃了整个世界,为了我亲爱的兄弟姐妹,为了灵魂, 我走遍了穷人或富人的家庭,给他们以钟爱的吻, 因为我就是仁爱,我是传布欢乐的上帝,带着希望和包含一切 的博爱之情, 带着像对孩子们的溺爱的言词,带着只属于我的新鲜而清醒的 言词, 我在年青而强壮时消失,深知自己注定要早死; 但是我的仁爱不会死——我的智慧不会死,早晚都不会, 我遗留在这里和别处的珍贵的爱永远也不会衰颓.3 疏远人群,心怀不满,密谋反叛, 罪犯的同伙,奴隶们的兄弟, 狡黠,受人藐视,一个无知的苦力, 有首陀罗的脸和憔悴发黑的额头,但在内心深处却如任何人一
    样自尊, 时常想奋起反抗任何敢于轻视和企图支配我的人, 有时愁眉不展,满怀诡诈,耽于回想,盘算着许多骗人的勾当, (尽管有人认为我是被击败和赶跑了,我的骗术已经玩完,但 那是妄想,) 我这大胆的撒旦,仍然活着,仍在发言,适时出现在新的地方, (也在老的地方,) 永远从我这一边,好战地,对谁也不让,像任何人一样现实, 无论时间或变化都永远不能改变我和我的言词. 4 圣灵,呼吸空气者,生命, 在光线之外,比光线更亮, 超乎地狱之火,欢乐而轻快地跳跃于地狱之上, 超乎天堂,唯独被我自己的芳香所熏染,包含着地球上一切的 生命,触摸着,包含着上帝,包含着救世主和撒旦, 飘渺地,弥漫于一切,(因为假如没有我,全体算什么呢 上 帝算什么呢 ) 种种形态的实质,各个实在本体的生命,永久的,绝对的, (即 看不见的,) 伟大的球形世界,太阳和星辰以及人类的生命,我,普遍的灵 魂, 在这里完成那坚实的正方形,而我最坚实, 也通过这些歌在呼吸,生存.
    我梦见我日夜爱着的他 我梦见我日夜爱着的他, 我听说他死了,我梦见自己到了人们埋葬我所爱的他的地方, 但是他不在那里,我梦见自己在坟地里漫游着寻找他, 我发现每个地方都是一块坟地, 那些充满生机的房子里也满是死亡,(这所房子现在也一样,) 大街,船舶,娱乐场所,芝加哥,波士顿,费城,曼纳哈塔, 既拥挤着活人,也拥挤着死者, 而且更多,死的大大地多于活着的; 从此我要把我所梦见的告诉每个人和每个时代, 我从此要对我所梦见的负责, 如今我乐于忽视葬地,并把它们置诸脑后, 假如死者的纪念物仍照常地到处摆着,甚至在我吃饭睡觉的房 间里,我也会感到满意, 而如果我所爱的任何人的遗体,或者我自己的尸体,被理所应 当地烧成灰烬,倒入海里,我也会满意的, 或者如果撒向空中,任风吹散,我也会一样欢喜.
    不过,不过,你们这些沮丧的时刻 不过,不过,你们这些沮丧的时刻, 我也认识你们,像铅一般沉重,你们那样阻碍和抓住我的脚跟, 大地变成一间哀悼的厅堂——我听到那傲慢的嘲笑之声, 物质是征服者——物质,唯一的胜利者,它继续长存. 绝望的叫喊不停地向我飘来, 我最亲密的爱侣发出的呼声,恐惧而犹疑, 来呀,请告诉我,我很快要出航的海洋, 来告诉我我在向何处行驶,告诉我我的目的地在哪里. 我理解你的痛苦,但是我不能帮你解脱, 我走近,听着,看着,那悲伤的嘴,那流露的眼神,你的默默 的询问, 我从我躺着的床上往哪里走,请来告诉我; 老迈,恐惧,犹疑——一个少妇的声音向我乞求慰藉; 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难道我不该逃避
    仿佛一个幽灵在抚爱我 仿佛一个幽灵在抚爱我, 我觉得我不是单独在这海岸边行走; 我觉得我在海岸边行走时是那个人同我在一起,那个我爱着的 人把我抚爱着, 当我倾身向那朦胧的光中注视时,那个人己完全消失, 而那些怀恨和嘲笑我的人却出现了.
    信念 我不需要信念,我是一个被他自己的灵魂先占了的人; 我不怀疑从我所认识者的脚下,手边和脸旁,有些我不认识的 冷静而真实的脸正在张望, 我并不怀疑世界的庄严美丽潜藏在世界的每个毫未之中, 我不怀疑我是无限的,宇宙是无限的,我怎么也想象不出是多 么的无限, 我不怀疑天体和天体系统在空中有目的地进行快速运动的表 演,并且有一天我也能玩得如它们一样轻灵, 而且比它们更轻灵,我不怀疑暂时性的东西会千百万年地继续 下去, 我不怀疑内景中还有它们的内景,外表上还有它们的外表,视 力之外还有视力,听觉之外还有听觉,声音之外还有声音, 我不怀疑令人恸哭的年青男人的死是规定好的,年青妇女和小 孩子的死是规定好的, (你以为生命规定得那样好,而作为整个生命主旨的死亡竟没 有好好规定 ) 我不怀疑海上遇难的船只,无论它们多么恐惧,无论是谁的妻 子,儿女,丈夫,父亲和亲爱者下沉了,都是仔细规定好 了的, 我不怀疑在任何地方,任何时候可能发生的任何事情都已在事 物天性中作出交代, 我不觉得是生命在规定一切以及时间和空间, 然而我相信神圣的死亡在为一切作出安排.
    动荡的年月 动荡的年月,把我急卷着不知往何处去的年月, 你们的方案,策略失败了,路线在妥协,实质性的东西在愚弄 和躲避我, 只有我所歌唱的主题,牢牢据守的伟大灵魂,才不逃避, 自己必须永不后退——这是最终的实质——这是一切之中最可 靠的, 从政治,胜利,战斗,生活之中,最后终能保存的是什么 当外观破裂时,除了自己还有什么是可靠的
    那音乐经常在我周围 那音乐经常在我周围,既不停息也不从头开始, 不过我长期不觉悟,没有听见, 而现在我听见了那合唱,才满心喜欢, 我听到一个强壮的男高音以黎明的欢乐的曲调在力与健康中上 升, 一个女高音不时轻快地飘过巨浪的巅顶, 一个明朗的低音甜美地在宇宙下方震颤着并且穿过, 那意气风发的齐唱,那伴着柔和的长笛和小提琴的葬曲的哽 咽,所有这些我都尽情吸收, 我不仅听到了声响的音量,我还为精微的含义所感动, 我倾听各种抑扬舒卷的声音,它们以火样的激昂彼此奋力竞 争,要在激情上压倒别人; 我并不以为那些演奏者了解他们自己——但如今我想我己在开 始了解他们.
    海上述航的船 什么船在海上迷航了,要对船位作出准确的推算 也许需要一个极好的舵手来上任,避开险阻驶人安全的航线 水手哟,这里!船哟,这里!把那最好的舵手领上船去, 他正在一只小舟上荡桨出航,我招呼着将他向你们奉献.一只 无声的坚忍的蜘蛛 一只无声的坚忍的蜘蛛, 我看出它在一个小小的海洲上和四面隔绝, 我看出它怎样向空阔的四周去探险, 它从自己的体内散出一缕一缕一缕的丝来. 永远散着——永不疲倦地忙迫着. 而你,啊,我的灵魂哟,在你所处的地方, 周围为无限的空间的海洋所隔绝, 你不断地在冥想,冒险,探索,寻觅地区以便使这些海洋连接 起来, 直到你需要的桥梁做成,直到你下定了你柔韧的铁锚, 直到你放出的游丝挂住了什么地方,啊,我的灵魂哟!永远活 着,永远在死啊! 永远活着,永远在死啊! 我过去和现今的葬礼啊! 我呀,当我迈步向前,是肉体的,可见的,总是那么傲慢; 我呀,不管多年以来怎样,如今死了, (我不悲伤,我所甘愿;) 啊,要把我自己从我的那些尸体解脱,我回过头来望着它们, 在我将它们抛弃的地方, 为了继续向前,(活着呀!永远活着啊!)把那些尸体留在后 面.
    给一个即将死去的人 我从所有的人中把你挑出,有个信息要告诉你, 你快要死了——让别人对你高兴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我可不能 含糊, 我是严格无情的,但是我爱你——你已经没有生路. 我将右手轻轻地搁在你身上,你刚好能感觉到, 我不理论,我低低地俯下头来,把它部分地遮住, 我默默地坐在一旁,我仍然忠诚于你, 我不仅仅像个护士,不仅仅像个父亲或邻居, 我使你在肉体上摆脱一切,除了你精神上的自己,那是永恒的, 而你自己一定能脱离, 你要留下的尸体将只是排泄物而已. 太阳在意想不到的方向突然冒出, 坚强的思想和信心充塞着你,你微笑着, 你忘记自己是在病中,犹如我忘记你病了, 你不看药物,你不注意哭泣的朋友们,我同你在——起, 我将旁人与你隔离,没有什么可怜悯的,我并不怜悯,我祝贺 你.
    草原之夜 在草原上的夜里, 晚餐过了,火在地上轻轻地燃烧, 疲倦了的移民裹着他们的毯子睡着了, 我独自漫游,——我站着观望现在想来我以前从没有注意过的 星星. 现在我吸取永生和和平, 我羡慕死,我考查各种问题. 多么丰饶!多么高尚!多么简明哟! 同样的一个老人和灵魂——同样的旧有的渴望,同样的满足. 直到我看见非白天所展示的一切,我一直以为白天最为光辉灿 烂, 直到在我的周围无声地涌现出千万个其他的地球,我一直以为 这个地球已经很足够. 现在空间和永恒的伟大思想己充满了我,我要以它们来测量我 自己, 现在我接触到别的星球的生命,这生命跟大地上的生命一样来 自遥远的地方, 或是将要来到,或是已经超过了大地上的生命, 此后我将不再漠视它们,正如我不漠视我自己的生命, 或者那些在大地上跟我一样进展的,或将要来到的生命. 啊,我现在看出生命不能向我展示出所有的一切,白天也不能 展示出所有的一切, 我看出我得等待那将由死展示出来的东西.
    思索 在一个盛大的宴会上,我和别人坐在一起,这时乐队正在演奏, 蓦地我想起(也不知从哪儿来的)海上一艘遇难的船,像雾中 的鬼影似地, 想起某些船只,它们曳着飘飘的旗幡和告别的飞吻离开港口, 它是其中最后的一艘, 想起那严肃而阴暗的关于"总统号"的命运的神秘, 想起那艘在东北海岸附近建成而如今正在下沉的人类五十代人 的海洋科学之花——想起正在下沉的巨轮"北极"号, 想起那隐约的图景——妇女们聚集在甲板上,苍白而勇敢,等 待着愈益迫近的最后时刻——那最后的一刻哟! 一阵大声的啜泣——少数的水泡——白色的水花溅起——于是 那些妇女消逝了, 她们下沉时无情的海水仍继续漂流——而我在沉思:难道她们 真的消失了 难道那些灵魂就这样给淹没和毁灭了 难道只有物质才是胜利者
    最后的召唤 最后,轻柔地, 从坚强堡垒的铜墙铁壁里, 从重门深闭的密封固锁中 让我飘荡出去吧. 让我无声地溜过, 用柔软的钥匙,打开锁键,——低声地说, 把门开开吧,哦,灵魂哟! 轻柔地——不要急躁, (哦,人世的情欲哟,你的威力强大, 哦,爱哟,你的威力强大.)
    当我观看农夫在耕地 当我观看农夫在耕地, 或者播种者在田野撒种,或收获者在收割,我从那里看见了, 生活与死亡哟,你们的类似之处; (生活,生活就是耕种,因而死亡就是收获.)
    沉思而犹豫地 沉恩而犹豫地, 我写下死者这两个字, 因为死者还话着, (兴许还是唯一活着的,唯一真实的, 而我是幻影,我是幽灵. )
    母亲,你同你那一群平等的儿女 1 母亲,你同你那一群平等的儿女, 你有一系列各种各样的州,可是只有一个本体, 我在离开之前要唱一支特别的高于其他一切的歌, 为了未来,为了你. 我要为你播下一颗绵绵不绝的民族性的种子, 我要铸造你的全部,包括灵魂和肉体, 我要向前展示你的真正的合众国,以及它怎样臻于完备. 我设法开辟通向屋子的蹊径, 但是将屋子本身留给后来的人. 我歌唱信仰,以及预习, 因为生活和自然的伟大不仅与今天有关, 而且会由于未来而更加宏伟, 我根据这个准则来歌唱你.2 像一只矫健的自由飞翔的鸟, 欢乐地冲入寥廓无垠的太空, 美国哟,一想到你我就有这样的联想, 我要给你带来的也是这样的吟诵. 我无意把外国诗人们的奇想带给你, 也不带给你那些供他们利用了那么久的恭维, 也不要韵脚,或经典著作,或外国宫廷和室内藏书的香味; 但我要带给你一种来自缅因州松林的芳香,或者伊利诺伊大草 原的气息, 连同弗吉尼亚,佐治亚或田纳西野外的清风,或来自弗罗里达 沼泽或得克萨斯高地, 或者是萨圭那的黑色的溪流,或者休伦湖辽阔的蔚蓝色波光, 连同那罗斯顿或约斯密特的秀丽, 我还要带来在下面絮絮地弥漫于一切的海涛瑟瑟声, 那来自世界两大海洋的连绵不绝的声息. 而由于你那更微妙的感觉和更微妙的韵味,令人敬畏的母亲 哟, 由于符合这些和你的理智的序曲,像这些和你一样真实,清醒 而宏大的适合你的风格,你哟!比我们所知的更高地上升, 更深地下潜的卓越的合众国啊! 事实为你所辩明,并与思想相结合,
    人类的思想被肯定,并与上帝相连, 贯穿于你的观念的,瞧,是不朽的现实! 贯穿于你的现实的,瞧,是不朽的观念! 3 新世界的大脑哟,你的任务多么宏远, 要规划现代——从现代的无与伦比的壮观, 从你包含着科学的自身中,去重新铸造诗歌,教会,艺术, (重新铸造,兴许得摒弃它们,了结它们,谁知它们的作用是 不是已经耗尽 ) 凭想象,手和概念,以悠久的过去和逝者为背景, 以绝对的信念来刻画宏伟的生活的现今. 不过你这活着的现今的大脑,已死者和旧世界的大脑的后裔, 你,像一个尚未出生,在它的胎衣中蜷伏了那么久的胎儿, 你,被它细心地培育了那么久——兴许倒是你把它解开,使它 完满, 使它最后成为你——而那已往时间的精粹也包含在你内里,它 的诗歌,教会,艺术,都不知不觉地被注定与你相连属; 你不过是长期,长期又长期地成长着的苹果, 整个的往昔今天都在你身上逐渐成熟. 4 航行,最好地航行吧,民主之船, 你的货物是重要的,那不仅仅是今天, 还有昨天也装在你的舱里, 你所承担的货运不只是你自己的,不只是西方大陆的, 地球的全部经纬都浮载在你身上, 寄托于你的樯桅,时间在你的保管下行驶, 先前的各个国家与你在一起浮沉, 你还负载着别的大陆,连同它们所有的搏斗,殉难者,英雄, 史诗和战争, 那抵达目的港的胜利是你的,也是它们的, 那么,舵手哟,你携着伟大的旅伴,以你的熟练而强大的手和 警觉的眼睛奋勇前进, 历史悠久的,祭司般的亚细亚今天与你在一起, 封建王室的欧罗巴也同你一起航行. 5 出身更优越的新生的美丽世界在我眼前升起,像一片无边的金 色的云遍布千西方天空,
    一种普遍母性的象征高悬于一切之上, 是生儿育女者的神圣的典型, 你的连续不断的一群群巨大的婴几从你那丰饶的子宫分娩, 从这样的妊娠中出现,领受和给予着不绝的力量和生命, 那现实的世界——寓二于一的世界, 那灵魂的世界,只能由现实世界诞生并只能由它引向其同一性 身体的世界, 可是只有在开始时,那无数复合的成群的宝贵材料, 由历史的循环传递而来,由每个民族和每一种语言送到这里 的, 现成的,聚集在这里的材料,才能在这里被建成一个更自由的, 庞大而令人激动的世界, (真正的新世界,未来的完整科学,道德,文学的世界,)你 这还没有定义,没有定型的神奇的世界,我也不能解释你, 我怎能看透未来这个不可洞察的空白呢 我感觉到你那带有预兆的亦好亦坏的巨大性, 我观望着你前进,吸收着现今,超越于过去, 我看到你的光亮发光,你的阴影投射阴影,仿佛是整个的地球, 但是我不想着手来解释你,还几乎不来理解你, 我只是命名你,预示你,像现在这样,我只是脱口而出他说到 你而已! 你在你的未来之中, 你在你唯一永恒的生命,事业,你自己的释放了的心和你的飞 翔的精神之中, 你作为另一个同样必需的,炽热地发光,迅速地运动,使一切 得以多产的太阳, 你升起于强有力的愉快和欢乐之中,无穷而巨大的狂喜之中, 永远驱散那至今高悬,至今重压于人类心头的云雾, 那对于人类的逐渐而确实的堕落的疑惑,猜疑,恐惧; 你在你的更大,更健全的一群子女中,——你在你东南西北的 道德的,精神的运动员之中, (对于你那不朽的乳房,万众之母哟,你的每一个女儿,儿子 都同样被钟爱,永远平等,) 你在你自己的尚未诞生但一定会有的音乐家,歌唱家,艺术家 之中, 你在你的精神财富和文明中,(没有它们,你那最值得骄傲的 物质财富总归无用,) 你在你那提供一切和包容一切的崇敬中——而不仅仅是在什么 圣经和救世主身上, 你那无数的潜藏于你自身里面的救主,那些在你自身中延续不 绝的圣经,也同样宝贵,同样神圣, (你正在制订的飞行路线不是在你的两次大战中,也不是在你 一个世纪的可见的成长中,而更多地是在这些叶子和歌曲
    中,你的歌啊,伟大的母亲!) 你在一种由你产生的教育中,在你所生育的教师,学科和学生 中,你在你的全体的民主节日中, 在你那高级的独特的喜庆中,在歌剧,演讲人和布道者之中, 你在你的基本原理中,(准备工作到现在才完成,大厦才 在可靠的基础上奠定,) 你在你的顶峰,智力,思想中,在你的最高理性的欢乐中,在 你的爱和神圣的渴望中, 在你未来的光辉的文学家,声音洪亮的演讲家,你的负有神圣 职责的诗人,宇宙性的学者中, 这些啊!这些都在你身上,(一定会到来的,)今天我预先保 证. 6 宽容一切,接纳一切的国度,不只是为了利益,所有的利益都 为了你, 上帝国土中的领地就有你自己的领地, 在上帝的统治之下就有你自己的一种统治. (瞧,那里升起了三颗无与伦比的星辰, 那是你,我的国家,你诞生时的星辰,全体,进化,自由, 高悬在法则的天空.)有着前所未有的信念,上帝的信念的国 家, 你的土壤,你那全已隆起的底土, 那一般的被长期小心地遮盖着的里层土壤,从今以后被大胆地 袒露了真象, 被你开拓于光天之下,也不管是祸是福. 不单是为了成功, 不会永远地一帆风顺, 风暴会迎面袭来,战争或比战争更坏的阴霾会把你浑身覆盖, (经住了战争的折腾和考验吗 要经得起和平与它的折腾, 因为国家间的苦斗和致命的争执最后归于繁荣的和平,而不是 战争;) 死亡会装出种种笑脸前来欺骗你,你会在病中热得发昏, 青灰色的癌症会伸出可怕的魔爪把你的胸乳抓住,使你伤及内 脏, 最严重的结核病,精神上的结核病,将在你两颊涂上病热的红 晕, 但是你必须正视你的命运,你的疾病,并把它们统统战胜, 无论它们今天是怎样和今后任何时候可能会怎样, 它们终必从你眼前通通消散,不留踪影, 而你,时间的螺旋运动,你仍在从你自身中解脱,将你自己融
    合, 你,平静,自然而神秘的联邦,(凡人与不朽相结合的,) 要飞向未来的实践,肉体与思想的精灵, 灵魂,它的命运. 灵魂,它的命运,真实的真实, (所有这些真实之物的幽灵的涵义;) 灵魂,它的命运,都在你美利坚身上, 你;众多星球的星球啊!你,星云的奇迹! 你多次因酷热与严寒的阵痛而抽搐, (你自己却因此而坚固起来,) 你是智慧的,道德的天体——你是新的,真正是新的精神世界 呀! 现今没有抱住你——因为像你的如此巨大的生长体, 像你的这样无与伦比的飞行,这样的一群儿女, 只有未来会拥抱你和能够拥抱你.
    巴门诺克一景 两只带网的小船静静地躺在近滩的海面, 十个渔夫等待着一他们发现密密的一群鲱鱼——他们把联结的 大拖网抛入水里, 两只船分离,各自沿着自己的弧线向海滩划去,将鲱鱼包围, 鱼网由那些留在滩头的人用卷扬机拉拢, 有些渔夫闲躺在他们的船上,另一些叉开壮实的双腿稳稳地站 在平脚踝的水中, 两只船看看靠岸了,海水在它们两胁掀打着巴掌, 绿背的带斑点的啡鱼湿淋淋地从水中拉出,成堆成列地撒在沙 滩上.
    从正午到星光之夜 你高高地浑身闪耀的天体 你高高地浑身闪耀的天体哟,你十月炎热的正午哟! 你以灿烂的光辉泛滥于海滨灰白的沙洲, 泛滥于连着远景,溅着泡沫的咝咝叫着的近海, 连同黄褐的条纹和暗影,铺展的碧波, 正午辉耀的太阳哟!我要献给你一支特别的歌. 听着我,辉煌者哟! 我是你的钟情者,因为我一直在爱你, 甚至作为一个晒太阳的婴儿,然后是一个独自在林地边嘻戏的 孩子,也享受够了你那遥遥抚触的光辉, 或者作为一个成人,不论老少,像此刻我向你发出呼吁. (你不能用你的哑默来欺骗我, 我知道,在那个合适的人面前整个大自然都会服从, 天空,树木尽管没有以言语回答,但都听到了他的声音——还 有你,太阳哟, 至于你的痛苦,你的烦扰,突然的爆发和一道道巨大的火焰, 我了解它们,我很熟悉那些火焰,那些纷烦.) 你,有着使万物多产的热和光的你, 在无数的农场上空,或者在南方北方陆地和湖海的上空, 在密西西比无尽的河流上空,在得克萨斯草原,加拿大林地的 上空, 在面对着当空高照的你的整个地球的上空, 你,公正地不仅拥抱大陆海洋,而且拥抱着一切的你, 对葡萄,野草和小小山花都那么慷慨赐予的你, 你流呀,把你自己流泻在我和我的一切之上,哪怕只用你那亿 兆缕飞速的光线中的一缕, 来穿透这些歌曲. 也不要只为这些而发出你那微妙的强光和力量, 还请你为我自己的傍晚作准备——准备我的拉长的身影, 准备我的星光灿烂的晚境.
    脸 1 在大街上徘徊,或者骑着马在乡村的小道上驰过,看哪,这么 多的人脸! 友爱的,严正的,深思的,和蔼的,理想的脸, 有精神预感的脸,总是受欢迎的普通的仁慈的脸,歌唱音乐的 脸,后脑广阔的律师与法官的威严的脸, 前额凸出的猎人与渔人的脸,剃刮得很干净的正教市民的脸, 纯洁的,夸张的,渴求的,疑问的艺术家的脸, 某些包藏着美丽的灵魂的丑陋的脸,漂亮的被憎恨或轻视的 脸, 孩子的圣洁的脸,多子的母亲的发光的脸, 爱恋者的脸,表示尊敬的脸, 如同梦一样的脸,如同坚定的岩石一样的脸, 完全隐去了善与恶的脸,被阉割了的脸, 如一只剽悍的鹰,他的双翼被剪翼者所剪割, 更如最后终于听命于阉割者的绳索和利刀的大雄马.这样在大 街上徘徊,或者横过不断来去的渡船,这多的脸呀,脸呀, 脸呀, 我看着它们,并不抱怨,所有这些脸都使我很满 2 你想假使我以为这些脸就表示出它们本身的究竟,我对于它们 还会满足么 现在这张脸对于一个人是太可悲了, 卑贱下流的虱子在上面苟且偷生, 长着乳白色鼻子的蛆虫在上面蠕动至蚀. 这张脸是一只嗅着垃圾的狗的突鼻, 毒蛇在它口里面做窝,我听得见咝咝的叫声. 这张脸乃是比北极海更凄寒的冷雾, 它的欲睡的摇摆着的冰山走动时嘎吱作响. 这是苦刺丛的脸,这是呕吐者的脸,它们不需要招贴, 更还有一些像药棚,毒剂,橡胶或猪油的脸. 这是癫痫病者的脸,它的不能说话的舌头叫出非人的叫声,它 的颈项上的脉管膨胀着,它的眼睛转动着完全露出白眼, 牙关紧咬着,拳曲的指甲透进了掌心的肉里,
    这人倒在地上挣扎着,吐着白沫,而意识是清醒的. 这是为恶鸟和毒虫咬伤了的脸, 而这是谋杀者的半出鞘的刀子. 这张脸还欠着打钟人的最可怜的薪金, 一种不停的丧钟在那里响着. 3 我的同辈的人的面貌,你们要以你的皱纹满面的和死尸一般苍 白的前进来欺骗我么 告诉你,你欺骗不了我. 我看得见你那滚圆的永远抹不去的暗流, 我能看透你那失张失智的鄙陋的伪装. 不管你怎样扭曲你的肢体,或如鱼类或鼠类虚晃着你的前肢, 你的假面一定会被揭开. 我看见疯人院里最污垢的满是唾沫的白痴的脸,我自幸知道他 们所不知道的东西, 我知道那个使我兄弟贫穷破产的管理人, 这个人现在正等待着清除破落的住屋里的垃圾, 我将在一二十代以后再来观看, 我将遇见真实的完美无损的地主,每一寸都如同我自己一样的 美好. 4 上帝前进着,不停地前进着, 前面总有一片阴影,他总是伸出手来拖起落后的人. 从这脸上出现了旗帜和战马,——啊,壮丽呀!我看得见那里 来的是什么, 我看见先驱者的高冠,看见清除街道的疾走着的人群, 我听到了凯旋的鼓声. 这张脸是一只救生船, 这是威严的长着浓髯的脸,它不要求别人的让步, 这张脸是可以啖食的香果, 这健康的诚实的青年的脸,是一切善的纲领. 这些脸不论睡着醒着都证明,它们乃是神自身的子孙.
    在我所说的话里面,无例外,——红人,白人,黑人,都是神 性的, 每一家室都是一个孕育神的子宫,千年之后它才生育. 窗子上的污点或裂纹并不使我烦恼, 后面站立着高大完全的人向我示意, 我看见了希望并忍耐地期待着. 这是盛开的百合花的脸, 她向着靠近花园栅栏的腰肢健捷的男人说话, "到这里来呀,"她羞答答地叫,"到我跟前来,腰肢健捷的 男人, 站在我旁边,让我高高地靠在你身上, 以白色的蜜充满我,向我弯下身来呀, 用你的刚硬的浓髯抚摩我,抚摩我的胸脯和我的双肩." 5 一个有很多孩子的母亲的年老的脸, 听着呀,我完全满足了. 星期一清晨的烟雾沉静而迟缓, 它悬挂在篱旁的一排树上面,它薄薄地悬挂在树下的黄樟,野 樱和蒺藜上面. 我看见晚会中的盛装的贵妇人, 我听着歌者的长久的歌声, 听着谁从白色的水沫和青色的水彼中跃进红色的青春. 看这一个女人! 她从奎克教徒的帽子下向外窥视,她的脸比青天还要清朗和美 丽. 她坐在农家阴凉的廊子里的躺椅上, 太阳正照着她的老年人的白头. 她的宽大的外衣是米色的葛布作成, 她的孙儿们在理着亚麻,孙女们则在用线杆和纺轮纺织. 这大地的柔美的性格, 这哲学不能超过也不愿超过的完美的境界, 这人类的真正的母亲.
    神秘的号手 1 听,有个狂热的号手,有个奇怪的音乐家, 今夜无影无踪地在空中飞翔,吹奏着变幻莫测的曲调. 我听到你,号手,我警觉地倾听着你的声音, 它时而在我周围倾泻,回旋,像一阵风暴, 时而低沉,抑郁,向远处消失,如炊烟袅袅. 2 走近些吧,无形的精灵,兴许你心中回响着 某个已死的作曲家,兴许你那郁郁不乐的生活 洋溢着未成形的理想,崇高的追求, 波涛,那混饨地汹涌着的大海的曲调, 那个此刻在俯身靠近我的狂欢的幽灵,应和着和震响着你的短 号, 不倾诉于别人,只倾诉于我,只随意地让我听取, 让我来阐明你的灵窍.3 号手哟,自由地,清晰地吹吧,我能听懂你, 当烦躁的世界,街道,喧嚣的白昼 从你那愉快明朗的流动的序曲后退时, 一种圣洁的宁静会像露水般滴落到我心里, 我在凉爽而清新的夜雾中漫步于天国的便道, 我嗅着青草,润湿的空气和玫瑰; 你的歌舒展着我的麻木而郁结的精神,你把我解放,激发, 让我浮在天国的湖心,沐着太阳的光辉. 4 再吹吧,号手,为了我的耽于美感的眼睛, 请把古代壮丽的庆典带来,显示封建世界的场景. 你的乐曲产生多大的魅力啊!你在我面前施行魔术, 久已死去的贵夫人和骑士,男爵在他们的城堡大厅里,行吟诗 人在吟唱, 全副盔甲的武士出去伸张正义,有的去寻找圣杯, 我看见比赛,我看见对手裹在笨重的甲胄中,端坐在跃跃待发 的马上,我听到呐喊,以及刀剑铿锵的碰击声; 我看见十字军喧嚷的队伍——听,饶钹在怎样锵鸣, 看,那些僧侣走在前头,高高地扛着十字行进.
    5 继续吹啊,号手!作为你的主题, 现在采用那包罗一切的,有溶解力和凝结力的主旋律, 爱,是一切的脉搏,是供养与苦痛, 男人和女人的心全是为了爱情,除了爱没有别的主题——爱, 结合着,包罗着并弥漫于一切之中. 那些不朽的幽灵怎样在我周围聚集啊! 我看见那庞大的蒸馏器一直在运转,我看见并且认识那些给世 界加热的火苗, 那光彩,那红晕,那些爱侣们的激跳的心, 有的是那样幸福愉快,有的那样沉默,暗淡,而且行将枯槁; 爱,这是情侣们的整个天地——爱,它嘲弄时间和空间, 爱,是朝朝暮暮——爱,是太阳,月亮,星星, 爱,是绯红的,奢侈的,香得使人眩晕, 除了爱的思想没有别的思想,除了爱的言论没有别的言论. 6 继续吹啊,号手!——召唤战争的警钟. 一种像远处沉雷般的战栗的嗡嗡声一听到你的召唤就立即滚 动, 瞧,武装人员在匆忙奔走——瞧,刺刀在尘雾中闪烁, 我看见满脸烟尘的炮手们,我注意到硝烟里玫瑰红的闪光,我 听到劈劈啪啪的枪声; 不单是战争——你那可怕的乐曲,狂热的演奏者哟,带来了每 个可怕的情景, 那些无情的强盗行径,抢劫,凶杀——我听见呼救的叫喊! 我看见在海里沉没的船.我目击甲板上下那些吓人的场面. 7 号手哟,我想我自己也是你演奏的一种乐器, 你熔化了我的心,我的脑子——你随意地把它们拉扯,改变, 刺激; 如今你那忧郁的曲调使我心如刀割, 你把全部喜悦的光辉和全部的希望都拿走了, 我看到全世界那些被奴役,被推倒,受损害,受压迫的人,我 感受到我的同类的无限羞愧和耻辱,那全都成了我的, 人类的遗恨,历代的冤屈,无法解决的争执与敌意,也成了我 的, 彻底的失败沉重地压着我——一切都完了——敌人胜利了, (不过在废墟中巨人般的骄傲屹立着,坚持到最忍耐和决心坚
    持到最后.) 8 现在,作为你的结束,号手, 赐给我一首空前高亢的乐曲吧, 向我的灵魂歌唱,让它那凋谢的信念和希望返青吧, 唤起我的迟缓的信心,给予我某种对未来的憧憬, 至少这一次,把它的预言和欢乐给我吧. 兴高采烈,欢欣鼓舞,登峰造极的歌哟, 你的曲调中有一种比大地更强的活力, 胜利的进行曲——解放了的人类——最后的征服者, 宇宙的人献给宇宙的神的赞诗——多么欢乐! 一个再生的种族出现了——一个完美的世界,多么欢乐!女人 们和男人们都享有智慧,天真和健康——多么欢乐! 一群吵闹的,大笑的,满怀欢乐的狂饮者! 战争,悲哀,痛苦都过去了——腥臭的地球净化了——只剩下 欢乐了! 海洋充满着欢乐——大气中全是欢乐! 欢乐!欢乐!在自由,崇敬和爱之中!欢乐,在生命的狂喜中! 只要活着就够了!只要呼吸就够了! 欢乐!欢乐!到处是欢乐!
    致冬天的一个火车头 你,适合于我的吟诵, 你,就像此刻在迅猛的风暴中,在雪中,在冬天衰落的时令, 你,披戴着全副盔甲,浑身有节奏地震颤着,痉挛地跳动着, 你那黑色圆筒般的躯体,银白的钢和金黄的铜,你那笨重的侧 栏,平行的连杆,在你的两胁旋转着,来回移动, 你那有韵律的喘息和吼叫,时而高涨时而在远处渐渐低沉, 你那巨大而突出的头灯紧盯着前面, 你那长长地飘曳着的灰白色蒸汽之旗略带紫晕, 你那浓黑的云朵从你的烟囱中喷涌, 你那紧凑的骨骼,你那些弹簧和活门,你那些铁轮的闪忽的晶 莹, 你身后那一列顺从地紧跟着的车厢, 穿过疾风或平静之境,时快时慢,但总是不停地驰骋; 现代的典型——运动与力的象征——大陆的脉搏,来一次吧, 就在我此刻瞧着你的地方,来服务于缪斯,融合于诗中, 披着暴雨和一阵阵猛袭的强风和纷纷大雪, 白天以你那长鸣的警钟送出乐曲, 夜晚摇晃着你那寂静的号灯. 声势凌厉的美人哟! 请滚滚穿过我的诗歌吧,连同你全部放浪无羁的音乐,你那在 黑夜倾泻的灯光, 你那像隆隆回响的,唤醒一切的地震那样狂啸般的笑声, 你自身的那么完整的规律,你自己牢牢抓着的铁轨, (但没有你自己的呜咽般的竖琴的甜美和钢琴的优雅轻灵, 你那嘶叫的颤音引来岩谷和群山的响应, 飘荡在辽阔的大草原上,越过湖泊, 飞向漫无拘束地愉快而浩大的启由的天空.
    磁性的南方啊! 磁性的南方啊!闪耀的,喷香的南方啊!我的南方啊! 急躁的气质,刚强的血气,冲动和爱!善与恶!这一切对我都 多么可爱呀! 我出生地的东西——那里所有活动的东西和树木——谷物,植 物,河流——对我是多么可爱呀! 我自己的缓慢而懒惰的江河,在那儿远远地流过平坦的,闪着 银光的沙滩或穿过沼泽的江河,对我是可爱的, 罗阿诺克河,萨凡纳河,阿塔马哈河,佩迪河,汤比格比河, 桑提河,库萨河和萨拜因河,对我是可爱的, 啊,我沉恩地在远处漫游,如今带着我的灵魂回来再一次访问 它们的两岸, 我再一次在弗罗里达明净的湖泊上漂浮,我在奥基科比湖上飘 浮,我越过圆丘地带,或穿过令人愉快的空地或稠密的林 区, 我看见林中的鹦鹉,我看见木瓜树和正在开花的梯梯树; 我驾着我的贸易船行驶在佐治亚附近的海面,我沿着海滨向卡 罗来纳航行, 我看见充满活力的橡树生长的地方,我看见长着黄松,芳香的 月桂树,柠檬和柑桔,柏树和优美的矮棕榈的地区, 我经过崎岖的海岬,由一个小港驶进帕姆利科海湾,然后将我 的目光向内地投去; 啊,棉花地!茂盛的稻田,蔗田,大麻田! 披着护身刺儿的仙人掌,开着大白花的月桂树, 远处的山梁,茂密的地方和光秃的地方, 负荷着槲寄生和蔓延的苔薛的古老林木, 松树的香味和暗影,自然界可怖的沉寂,(在这些稠密的沼泽 里海盗带着枪,逃亡者有他们隐蔽的茅屋;) 多神奇的魅力啊,这些很少有人到过和几乎无法通行的沼泽, 蛇蝎出没于其中,回响着鳄鱼的吼叫,猫头鹰和野猫的悲 鸣,以及响尾蛇的呼噜, 那模仿鸟,美洲的小丑,整个上午都在歌唱,整个月明之夜都 在讴歌, 那蜂鸟,那野火鸡,那浣熊,那负鼠; 一块肯塔基玉米地,身材高挑的,姣好的,叶子很长的玉蜀黍, 修长的,摆动着的,翠绿色的,披着流苏,携着严严地包 在外壳中的棒杵; 我的心哟!那敏感而猛烈的剧痛哟,我忍受不住了,我要走; 啊,作一个我在那里长大的弗吉尼亚的人,作一个卡罗来纳人 呀!啊,多么无法抑制的渴望!啊,我要回到亲爱的田纳西 去,永远也不再漂流.
    曼纳哈塔我在为我的城市要求某种特殊而完美的东西, 这时你瞧!那个土著的名字冒出来了. 现在我才看到,一个名字,一个流畅,明智,不驯,悦耳而自 足的单词,其中包含着什么, 我看到我的城市的字眼就是从古代来的那个字眼, 因为我看到那个字眼生长栖息于壮丽的水湾, 一个富饶的,被帆船和汽轮密密包围的,十六英里长的岛屿, 基础坚实而稳定, 无数拥挤的大街,高大的钢铁建筑物,瘦长,强大,轻盈而壮 美地矗入晴朗的天空, 接近日落时我所深爱的迅速而宏大的潮水, 滔滔的海流,小岛,大一些的相连的岛屿,高地,别墅, 无数的桅杆,式样美观的黑色海船,白色的海滨汽艇,驳船和 轮渡, 商业区的街道,批发商的营业所,船商和短期贷款人办事处, 河边的街铺, 每周一万五千或两万人的源源到达的移民, 拉货的大车,威武的马车夫,褐色脸膛的水手, 夏季的空气,炎炎高照的太阳,高高飘浮的云影, 冬天的雪,雪橇的铃铛,河水涨落时漂流起伏的碎冰, 城里的机械工,师傅们,身材匀称,长相漂亮,直盯着你的眼 神. 拥挤的人行道,车辆,百老汇,女人,商店和展览品, 上百万的人——态度从容而高雅——声音爽朗——殷勤——最 勇敢而友好的青年男子,海水匆匆地,闪亮地流过的城市 哟!到处是尖顶和桅杆的城市哟! 偎依于海湾里的城市,我的城市!

    曼纳哈塔是印第安土人对曼哈顿的旧称.
    全是真理 我啊,长期以来不大有信仰的人, 总是站在一旁,拒不承认自己的本分, 直到今天才意识到有严密的普及一切的真理, 发现今天,凡是谎言或形似谎言的东西都会也只能会不可避免 地像真理那样, 或者像世界上任何一条法则或世界上任何一种自然的产物那 样,对自身增加影响. (这有点奇怪,可能不容易了解,但是必须了解, 我心里觉得我与旁人同样地象征欺罔, 而且宇宙也是这样.) 哪里有无论谎言或真实不受到充分报应的事情 是在地面还是在水星火星 或者在人类精神上 或者是在血肉 中 我在说谎者中间几经思索,并严肃地退而自问, 发现毕竟没有什么真正的谎言或撒谎的人, 发现每一事物都确切地代表自己及其以前的东西,发现一切都 会招来充分的回报,而那些叫做谎言的东西就是十足的报 应, 发现真理包括一切,就像空间那样严密, 发现真理的总和中并没有缺陷或真空,倒是一切都毫无例外地 纯属实情, 于是我想歌唱我所看见或我本身所意味着的一切, 我唱呀笑呀,什么也不否认.
    一支谜语歌 那是这首诗和任何的诗所无法把握的东西, 连最尖的耳朵也听不到,最犀利的眼睛或最灵敏的心对它也力 所不及, 学问或名望,幸福或钱财,也是如此, 可它是全世界每一颗心和每个生命不停地跳荡的脉搏, 只你我以及所有一直在追求的人都没有到手, 它,虽然公开但仍是秘密,是真实的真实,又仍是幻象, 毋需费钱,赐予了每个人,但从没为人类所占有, 诗人们在自想给它安上韵脚,历史家无法把它写入散文, 雕刻家还从未雕过它,画家也没有画过, 歌唱家从没把它歌唱,演讲家或演员也没为它发过言, 但我在此时此地召唤着它,为我的歌提出挑战. 无论是在公众场合,在私人常往之处,在个人独处的时候, 在山岳和林地背后,作为城市最繁华的大街的伴侣,穿过人群, 它和它的辐射之光在经常滑动. 在漂亮而无意识的婴儿的神态中, 或者奇异地附身于棺材里的死者, 或者在破晓的景色或夜晚的星星里, 像一种梦的薄膜在溶解着, 躲闪着又留恋不舍. 它为两个轻轻说出的词语所包含, 两个词,可一切都始终隐藏在里面. 多么热中于它啊! 多少的船只为它出航和沉没了! 多少旅行者离乡背井而永不回来! 多少的天才大胆地为它打赌而输掉! 多少积累起来的大量的美和爱为它冒险! 从时间开始以来所有最高尚的事业都能追溯到它——而且会继 续到底! 所有壮烈的牺牲都那样向它奉献! 世间的恐怖,邪恶,战争,是怎样在它的名义下发生! 它那迷人地闪烁的光焰,在每个时代和国家,多么吸引着人们 的视线, 像挪威海滨的落日,天空,岛屿和悬崖那样富丽, 或者中宵那望不尽的,闪耀而静穆的北极光辉.或许它是上帝 的谜语,如此模糊又如此确切, 灵魂是为了它,整个可见的宇宙全都为了它, 天国也终究是为了它.
    高出一筹 谁走得最远了呢 因为我想走得更远些, 谁是公正的呢 因为我想要做世界上最公正的人, 谁最愉快呢 我想那是我啊——我想从没有人比我更愉快, 谁最谨慎呢 因为我要更加谨慎, 谁滥用了一切呢 因为我经常滥用我的最宝贵的东西, 谁最骄傲呢 因为我想我有理由做当今最骄傲的人——因为我 是这个刚健而高大的城市的子民, 谁是勇敢而忠实的呢 因为我要做宇宙间最勇敢最忠实的生 命, 谁是仁慈的呢 因为我要比所有别的人显示更高的仁慈, 谁得到了大多数朋友的爱呢 因为我懂得受到许多朋友的热爱 是什么意思,谁具有一个完美而为人所爱慕的身体呢 因 为我不相信任何人有一个比我的更为完美或更受爱慕的身 体, 谁有最丰富的思想呢 因为我要囊括所有那些思索, 谁-创作了与人世相称的赞歌呢 因为我如醉如狂地要为全世 界创作欢乐的赞歌.
    啊,贫穷,畏缩,和怏怏不乐的退却 啊,贫穷,畏缩,和怏怏不乐的退却, 啊,你们,在斗争中把我压服了的敌手, (因为我的生活或任何人的生活,要不是一场与敌手的斗争, 长久而连续不断的战争,又是什么呢 ) 你们,堕落,你们,与情欲和欲望的扭斗, 你们,因失望的友谊而引起的心痛,(最严重的创伤哟!) 你们,困难地哽咽时的辛劳,你们,卑下与鄙陋, 你们,餐桌上浅薄的饶舌之谈,(可我的舌头最浅薄;) 你们,破碎的决心,透不过气的倦怠,的心的怒火! 啊,别以为你们终于胜利了,我的真正的自己还没有进入阵地, 它将以压倒的声势大踏步走出,直到一切都躺倒在我的脚底, 它要作为最后获胜的斗士昂然屹立.
    思索 关于舆论, 关于一个沉着而冷静的或迟或早的命令,(多么冷淡!多么确 信而不容更改呀!) 关于那位脸色苍白的总统, 他暗问自己: 人民最后会怎么说呢 关于轻率的法官——关于贪污的国会议员,州长,市长——关 于诸如此类的被揭露得无地自容的人, 关于那种咕哝着和尖叫着的牧师,(很快很快就会被抛弃的,) 关于那一年年减少的可敬之处,关于那些官吏,法令,讲坛, 学校所发布的言论, 关于男人和女人们的永远在上升的更高,更强,更广的直觉, 以及自尊和个性; 关于真正的新世界——关于民主国家的辉煌的全体, 关于政治,陆军,海军的与它们相一致的关系, 关于它们所带来的灿烂阳光——关于那超过其余一切的内在光 辉, 关于它们所包含的一切,以及从它们迸发出来的一切.
    媒介 他们必将在美国兴起, 他们要报道大自然,法律,生理学,幸福, 他们要阐明民主和宇宙万物, 他们必须富于营养,会恋爱,感觉灵敏, 他们必须是完整的女人和男人,他们的体态强健而柔韧,他们 饮的是水,他们的血液洁净而清纯, 他们要充分享受物质和眼前的产品,他们要观赏大城市芝加哥 的牛肉,木材,面粉, 他们要训练自己深入大众,成为男演说家和女演说家, 他们的语言必须是强有力的,美妙的,他们必须是创造者和发 现者,诗歌和诗材定要从他们的生活中产生, 一定会出现传播他们和他们的作品的人,传播福音的人, 人物,事件,回忆一定会在福音中传播,树木,动物,流水一 定被传播, 死亡,未来,不可见的信念,也一定被广为传送.
    编织进去吧,我的耐劳的生命 编织进去吧,编织进去,我的耐劳的生命, 还要为未来的宏大战役编织一个坚强而魁梧的士兵, 织进殷红的血液,织进绳索般的筋肉,织进感官,视觉, 编织可靠的持久性,白天黑夜地编织经和纬,不停地编织呀, 不怕劳累, (生命啊,我们不知道用处,也不知道目的,结果,也不真正 知道别的什么, 只知道工作和需要在继续,还要继续,和平与战争一样被死亡 所包围的进军在继续,) 那强韧的线也同样要为宏伟的和平运动而编织, 我们不知道为什么而编织或编织什么,可是编织呀,永远地编 织着.
    西班牙,一八七三——七四年 从黑沉沉的云雾深处, 从封建的残骸和国王们的骷髅堆里, 从整个古老欧洲的废墟,破碎了的虚伪仪式, 倾圮的大教堂,宫殿的瓦砾和牧师们的坟墓里, 瞧,自由之神的新鲜而毫未模糊的面貌显露出来——那同样不 朽的脸孔朝外面窥视; (就像你美利坚的母亲的面容的一瞥, 就像一支宝剑的意味深长的一闪, 在向你大放光辉.) 也不要以为我们忘记了母亲般的你; 你长期在后面蹒跚吗 乌云又要在你头上密集 哎,可是你已经自己出现在我们眼前一一我们认识你, 你已经给了我们可靠的证据,你自己的一瞥, 你在那里也像在各处那样等待着你的时机.
    在宽广的波托马克河边 在宽广的波托马克河边,又鼓起老年的喉舌, (仍在发言,仍在叫喊,就不能停止这样的胡扯 ) 又是这般快活的老年情趣,又回到你,你的感觉,你这充沛而 旺盛的活水, 又是那样凉爽而芬芳,又是弗吉尼亚夏日的天空,澄蓝而清亮, 又是午前那群山的紫色, 又是那不死的草,那样沉静,柔软而葱翠, 又是那血红的盛开的蔷薇. 血红的蔷薇哟,请给我的这本书以清香! 波托马克河哟,请以你的水波精细地洗浴我的诗行! 把你的源头活水给我呀,让它在我结束之前渗入这书中的翰 墨, 把你群山上午前的紫雾给我呀,当我掩卷的时候, 把你那不死的草给我呀,给我!
    从遥远的达科他峡谷 (1876 年 6 月 25 日) 从遥远的达科他峡谷, 那些荒沟野壑的地方,皮肤黝黑的苏人①,一片荒僻的土地,寂 静, 或许今天有一声悲哀的呜咽,或许一支喇叭的曲调在召唤英 雄. 战况公报,印第安人的伏击,诡计,险恶的环境, 骑兵连以顽强的英雄气概战斗到最后一分钟, 在他们的小圈子里,以杀死的马当作胸墙, 科斯特和他手下的官兵全部牺牲. 可是我们种族的古老又古老的传说还在延续, 那个由死亡高高举起的最崇高的生命, 那面完整地保存着的古老的旗帜, 那适时的教训哟,我多么欢迎您!好像枯坐在黑暗的日子里, 孤单,沮丧,在时间的浓雾里徒然寻觅光明和希望, 从意料不到的地方,一个强烈而短暂的证据, (那个虽被遮蔽但仍然处于中心的太阳, 那令人振奋的永远居于中心的生命,) 突然发出一道闪电般的强光. 你,在战斗中抖着浅褐色头发的你, 我不久前看到你手执雪亮的宝剑在战场上昂首挺进, 如今在死亡中结束了你对事业的壮丽热情, (我没有给它或你带来挽歌,我只带来了一支愉快而骄傲的短 曲,) 令人绝望而又光荣呀,是的,在极为绝望又极为光荣的失败之 中, 在你身经百战,但从未放弃过一支枪或一面旗之后, 为了给士兵们留下一个极为美好的纪念品, 你交出了你自身.

    说苏语的印第安人.
    梦见往日的战争 在午夜的睡眠中,有许多张苦痛的脸, 首先是那些濒死的伤员的表情,(那无法形容的表情,) 那些仰天躺着的死者,两臂平摊, 我梦见,我梦见,我梦见. 那些大自然的景象,田野和群山, 那多么美丽的经过风暴后的天空,以及晚间那么亮得出奇的月 亮, 它温柔地照耀着,俯照着我们挖掘壕沟和堆积掩体的地点, 我梦见,我梦见,我梦见. 它们消逝很久了,那些脸,那些壕沟和战场, 那里我曾硬着心肠镇静地穿过屠杀的腥云,或者离开倒下的伙 伴, 那时我急忙地向前——可是如今在晚上,他们的形状哟, 我梦见,我梦见,我梦见.
    点缀得密密的旗帜 点缀得密密的旗帜哟,繁星的旗! 你的道路还长,命运攸关的旗——你的道路还长,沿途有死亡 的血滴, 因为我看到那最后争夺的锦标就是世界, 我看见它所有的船只和海岸都交织着你的命脉,贪婪的旗; 难道又梦想那些国王的旗,高高地飘扬,举世无敌 人类的旗啊!赶快——以坚定可靠的步伐超越那些最高的国王 之旗, 作为强大的象征至高无上地飞入天空,凌驾于它们全体之上, 繁星的旗哟,点缀得密密的旗帜!
    我在你身上看得最清楚的 给周游世界后归来的 U. S. G.我在你身上看得最清楚的, 不是你在历史的伟大道路上前进时, 那里焕发出来的从不被时间模糊的好战的胜利光辉, 或者是你坐在华盛顿坐过的地方,统治着和平的国土, 或者是你这个被封建的欧洲所款待,被年高德劭的亚洲所簇拥 着的人, 以齐一的步伐与国王们在圆形的世界游乐场散步; 而是在外国你与国王们的每一次散步中, 那些西部的,堪萨斯的,密苏里的,伊利诺的草原君主们, 俄亥俄的,印第安纳的成百万大众,同志,农民,士兵,大家 一齐出阵, 无形中同你与国王一起以平行的步伐行走在圆形的世界游乐 场, 他们全都那样公正地受到了尊敬.

    即美国总统格兰特将军,他于 1879 年秋环球旅行归来.
    构成这个场景的精灵 (写于科罗拉多的普拉特峡谷) 构成这个场景的精灵,你构成了, 这些冷酷而发红的东倒西歪的石堆, 这些鲁莽的,胆大冲天的山峰, 这些峡谷,汹涌而清澈的溪流,这赤裸裸的清新, 这些不成形的粗野的队列,由于它们本身的原因, 我认识你,野性的精灵,——我们在一起谈过心了, 我所有的也是这样粗野的队列,由于它们自己的原因; 我的歌是因为忘记了艺术而受到责难吗 忘记了把艺术的准确而精致的规律熔合在它们之中 忘记了抒情诗人的标准的节拍,精心制作的圣殿美景——圆柱 和磨光的拱门 但是你,在这里纵酒狂欢的你,——构成了这个场景的精灵, 它们却把你牢记在心.
    当我漫步于这些明朗壮丽的日子 当我漫步于这些明朗壮丽的日子, (因为浴血苦斗的战争结束了,战争中那了不起的理想哟, 这是你面对大大不利的形势,不久前才光荣地赢得的, 如今你迈步向前,可是也许正好走向更频繁的战争, 也许终将卷入更加可怕的战斗和危险, 更长的战役和危机,超过一切的艰辛,) 我听见周围世界的,政治和产品的喝彩, 宣布获得承认的事物和科学, 赞扬城市的发展,传播创造和发明. 我看到船舶,(它们能耐用几年,) 看到拥有自己的领班和工人的大工厂, 还听到一片赞同的声音,也并不反感. 但是我也宣布实实在在的事物, 科学,船只,政治,城市,工厂,并非毫无价值, 像一支宏大的队列迎着远处的号角胜利地向前奔腾,愈来愈壮 大地进入视线, 它们代表现实———切都显得理应如此. 然后是我的现实; 还有什么别的也像我的这么真实呢 自由权与神圣的平均,给地球上每个奴隶的自由, 先知们的欣喜若狂的诺言和启示,那精神世界,这些将流传千 百年的诗, 以及我们的想象,诗人们的想象,比什么都实在的告示.
    一个晴朗的午夜 灵魂哟,这是你的时辰,你自由地飞入无言之境, 离开书本,离开艺术,白昼抹掉了,功课已完成, 你完整地浮现出来,静静注视着,深思着你所最爱的题目, 夜晚,睡眠,死亡和星星.
    别离的歌 时候快到了 时候快到了,一片渐渐阴沉的云雾, 远处一种我所不知的恐惧使我忧郁. 我将出去, 我将到美国各地去走走,但是我说不准先到哪里,或走多久, 也许很快,在某天某夜我正歌唱时,我的声音便突然气绝了. 书啊,歌唱啊!难道到时候一切就这样完了 难道我们仅仅能到达我们的这个开端 不过,灵魂哟,那也够 了; 灵魂啊,我们已经确实出现过——这就够了.
    近代的岁月 近代的岁月!还未上演的岁月哟! 你的地平线升起来了,我看见它为了更伟大的戏剧已向两边分 开, 我不只是看见美洲,看见自由的民族,并看见别的民族也在准 备着, 我看见了巨大惊人的上场和下场,新的结合,种族的团结, 我看见那种力量以不可抗拒的强力在世界的舞台上前进! (旧的力量,旧的战争已经演完了它们的戏了么 适合于它们 的戏剧已表演完了么 ) 我看见自由,全副武装,胜利地高傲地走过, 在他的两边,一边是法律,一边是和平, 这伟大的三位一体,都出来反对等级思想; 我们正这么迅速接近的历史结局是什么呢 我看见千百万人民来回地前进着, 看见古代贵族政治的边境和疆界的崩溃, 我看见欧洲帝王的界标被拔除, 我看见现在的人民开始竖起了他们的界标,(别的一切都让位 了;) 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提出过这么尖锐的问题,从来没有过一个 平常人的心灵这样地有力,这样地像一位神, 看哪,他如何地催促鼓舞,使大家得不到休息的时间, 他的胆大的脚踏遍海洋和陆地,他使太平洋,使群岛都变成了 殖民区, 带着轮船,电报机,新闻纸,大批战争的武器, 用这些以及遍于全世界的工厂,他把整个地形,一切陆地都连 结在一起了; 啊,陆地哟!那是些什么密语在你前面奔跑,在海底经过呢 所有的民族都在亲密交往了么 地球将只有一颗心脏了么 人类正在形成一个大的集体了么 因为,看哪,暴君颤抖了, 王冠已黯然无光, 大地正不安地面对着一种新的时代,或者会有一个普遍进行的 神圣的战争, 没有人知道跟着要发生的是什么事情,——日夜充满着这样的 预兆; 能预言未来的岁月哟,在我前面的无法洞悉的空间,充满了异 象, 未发生的行为,将出现的事物,都隐现于我的周围; 这异常的忙乱和狂热,这新奇的梦想的狂热,啊,岁月哟! 啊,岁月哟!你的梦想,已是如何地浸透了我的心哟,(我不 知道我是醒着,还是睡着;)表演过的美洲和欧洲,渐渐 地暗淡了,退到我后面的黑暗里去了; 未表演过的,从来未有过的更强大的一切正在向着我前进!
    士兵的骸骨 南部或北部士兵的骸骨哟, 当我在回顾中沉思,在思索中低吟, 战争恢复了,你们的形象又进入我的感觉, 部队又向前挺进. 像雾和水汽那样默默无声, 从战壕里他们的墓穴中升起, 从弗吉尼亚和田纳西到处的坟地, 从数不清的坟墓夕腼所有各处的每一个地点, 像飘荡的云,他们大批大批地,或三五成群地, 或者单个地走来,在我周围悄悄地聚集. 号手哟,你不再吹了, 不再在我的跨着骏马游行的骑兵前面, 他们手执发亮的军刀,腰间挂着卡宾枪,(我的勇敢的骑兵哟! 我的漂亮的脸膛黑黑的骑兵!你们是多么英姿勃勃, 欢乐而骄悍,虽然冒着那么严重的危险.)你们鼓手们,也不 再在黎明起床时击鼓了, 也不再有警戒军营的蓬蓬之声,甚至也没有送葬时沉闷的敲 击, 你们,抱着我的战鼓的鼓手们哟,这一次我可听不到你们的一 点声息. 但是,除了这些以及豪华的市面和拥挤的游乐场之外, 让那些旁人所看不见的沉默的亲密同志们来到我周围, 那些殉难者又得意洋洋地复活了,遗骸和废墟复活了, 我吟唱我的这首灵魂之歌,以所有殉难士兵的名义. 那一张张惊异地瞪着眼睛的苍白的脸,最亲爱的脸啊,请你们 聚集得更紧, 请向前靠拢,但不要作声. 数不清的已死者的幽灵哟, 旁人看不见的,但从此成了我的同伙, 永远跟着我吧——只要我活着就别离开我. 生者那青春焕发的两颊是可爱的——他们发出的悦耳的声音是 可爱的, 但同样可爱的,可爱的呀,是那些静静地阖着眼睛的死者.最 亲爱的伙伴们哟,一切都终止了,并且早已消亡, 但爱没有终止,——而且是何等的爱啊,伙伴们! 是从战场上升起的清香,从恶臭中升腾起来的清香.
    那么,使我的歌唱发香吧,爱啊,不朽的爱啊, 请让我用来洗浴我对全部死难士兵的记忆. 将它们裹好,抹上香膏,用亲切的自豪感把它们包起. 让一切发香——使一切都有益于健康, 使这些骸骨滋长,开花, 爱哟,溶解一切吧,凭这最后的化学作用使一切丰产吧. 使我永不枯竭吧,把我变成飞瀑, 让我无论在哪里出现都能从自己身上散发爱,像一颗四季常湿 的露珠, 为了所有南部或北部死难士兵的骸骨.
    思 索 1 关于我所歌唱的这些岁月, 它们怎样在抽搐的痛苦犹如分娩的阵痛中那样过着,并且过去 了, 美利坚怎样体现着诞生,强壮的青春,希望,可靠的实践,绝 对的成功,无论人们怎样,——体现好的也体现坏的, 以及为了自己身上的统一而进行的那么凶狠的苦斗, 那么多的人还在绝望地抱着已经过时的典范,等级制度,神话, 顺从,强迫和没有信仰, 那么少的人才看见了新来的典范,运动员,西部各州,或者看 到了自由或灵性,或者坚持对结果的信心, (但是我看见了运动员,看见了光荣和不可避免的战争的结 果,而它们又在引起新的反应.) 怎样出现宏大的城市——怎样出现民主国家的群众,如我所爱 的那些骚动而任性的群众, 善与恶的混乱,争夺和搏斗,叫喊着和回响着,怎佯在继续进 行, 社会怎样在等待形成,并且还暂时处于方生和已死的事物之 间, 美利坚怎样是光荣的大陆,是自由和民主政体胜利的大陆,是 社会成果和已经开始的一切的大陆, 以及合众国本身怎样是完整的——一切的胜利和光荣本身怎样 是完整的,能继续前进, 以及我的和台众国的这一切怎样会轮到自己抽搐着去为新的分 娩和变迁而发挥作用,以及所有的人民,情景,联合体, 还有民主的群众,怎样也要发挥作用,一每一桩事实和带 有一切恐怖的战争本身,也要发挥作用, 以及现在或任何时候每一事物都怎样为这个剧烈的死亡变迁. 2 关于落进土里的种子,关于诞生, 关于美利坚稳定地向内地,向高空,向坚不可摧的稠密之地的 集中, 关于印第安纳,肯塔基,阿肯色以及其他地区将要出现的面貌, 关于几年以后在内布拉斯加,科罗拉多,内华达以及其他地区 将要发生的情形, (或者远远地,跨上北太平洋直到锡特加或阿利亚斯加,)关 于美利坚的文化所为之准备的——关于东南西北的一切情 景所为之准备的东西,
    关于这个以鲜血结合起来的联邦,关于所付出的严肃代价,关 于那些消失了但永远留在我心中的没有命名的东西, 关于为了本体而加于物质的暂时利用,关于那些现存的,正在 过去的和正在消逝的——关于那些比迄今任何人都更完全 的人们的成熟, 关于整个在清新而慷慨的给予者,母亲密西西比河奔流之处向 下倾斜的地域,关于尚未勘察和设想过的内地大城市, 关于新的和美好的名字,关于现代化的发展, 关于那些不容分割的给移民定居耕种的地区, 关于那里的一种自由而原始的生活, 关于简单的饮食和清洁新鲜的血液, 关于那里的活泼生机,庄严的面孔,清亮的眼睛,以及十全十 美的身体, 关于西部边远地区以及阿纳华克斯两旁未来岁月的巨大精神成 果, 关于在那里最为人们所了解的(就是为那个地区而创作的)这 些诗歌, 关于那里对于世俗和营利的天生的轻蔑, (啊,我心里日夜思忖——对于原始与自由来说究竟什么是营 利呢 )
    日落时的歌 白日消逝时的光辉,让我漂浮,把我注满的光辉, 充满预示的时刻,追忆过去的时刻, 使我喉咙膨胀的,神圣而平凡的你哟, 大地和生活,我歌唱你,直到最后一线光辉. 我的灵魂张着大嘴喊出自己的欢欣, 我的灵魂的眼睛注视着完美, 我的自然生活忠诚地赞美着一切, 永远证实事物的胜利. 每一个都是卓越的呀! 我们给空间,给有着无数神灵的天体的命名是卓越的, 一切存在之物,甚至最小昆虫的运动的奥秘是卓越的, 语言的特征,各种感官和身体,是卓越的, 正在消逝的光辉是卓越的——西天新月上的苍白的反照是卓越 的, 我所看到的,听到的,触到的一切一切,都是卓越的.好事寓 于一切之中, 在动物的满足和镇静之中, 在季节一年一度的降临之中, 在青春的欢闹之中, 在成年期的力气和旺盛之中, 在老年的庄严和高雅之中, 在死亡的壮丽远景之中. 死去是奇妙的啊! 留在这里是奇妙的啊: 心脏喷射着全都一样的纯洁的血液! 呼吸空气,多么美妙呀! 说话,——走路——用手抓什么东西! 准备睡觉,上床,瞧着我这玫瑰色的肌肤! 意识到我的身体,那么满意,那么魁伟! 成为我自己这个不可思议的上帝! 并且与别的上帝一起向前走去,与我所爱的这些男男女女一 起. 我那样赞美你和我自己,多么奇妙呀! 我的思想在多么细致地琢磨周围的景象呀! 浮云多么静静地在头上飘过呀! 地球在怎样向前疾驶,太阳,月亮,星辰在怎样向前疾驶呀! 水在怎样嬉戏和歌唱呀!(它无疑是活的!) 树木怎样以强大的躯干和枝叶在上长和站立起来呀!
    (无疑在每一棵树中还有别的什么,有某个活的灵魂.) 一切事物——甚至最小微粒的惊人之处哟! 事物的灵性哟! 那漂过了各个时代和大陆,如今来到我和美国身边的悦耳乐曲 哟! 我拿起你那些强大的和弦,将它们散布,愉快地向前传去. 我也歌唱太阳,在它东升,当午或像此刻西沉的时候, 我也为地球及其一切生长物的智能与美所震憾, 我也感觉到了我自己的不可抗拒的呼喊. 当我在密西西比河上顺流行驶, 当我在大草原到处漫游, 当我已经生活过,当我从我的窗户和眼睛向外观望过了, 当我在早晨走出门去,当我注视着东方破晓的时候, 当我在东部海滩上,接着又在西部海滩上洗浴时, 当我逛着内地芝加哥的大街以及凡是我到过的大街时,或者那 些城市和幽静的林地,甚至在战争环境里, 在凡是我所到过的地方,我都让我自己感到充分满足和得意. 我始终歌唱现代或古代的平等, 我歌唱事物的无穷无尽的终曲, 我说大自然长存,光荣长存, 我以带电的声音赞美, 因为我没有发现宇宙间任何不完美的东西, 我也毕竟没看到宇宙间任何可悲的起因或结尾. 落日哟!尽管时间到了, 我仍然在你下面吟唱着对你的毫未减损的赞歌, 即使别人已不再唱了.
    当死亡也来到你的门口 当死亡也来到你的门口, 进入你那崇高,阴暗而无边的院落, 为了纪念我的母亲,那神圣的调和体——母性, 为了她,已经埋葬和消逝但对我来说还没有埋葬和消逝的她, (我又看见那镇静而慈祥的面容,仍然清新美丽的面容, 我坐在那棺材中的遗体旁边, 我一再痉挛地吻着吻着棺材内那可爱而衰老的嘴唇,那脸颊, 那紧闭的眼睛;)为了她,理想的女人,务实的,精神的, 对我来说是世间一切包括生命和爱情中最宝贵的, 在我离去之前,我在这些歌里刻下一行纪念词, 并在这儿立一块墓石.
    我的遗产 那生意人,赚了大钱的人, 经过多年勤勉的经营,现在检查成果,准备离去, 把房子和地产留给儿女,将存款和货物分送,为一所学校或医 院提供资金, 留钱给某些伙伴去买表记和主银珠宝的纪念品. 可是我,考察着,结束着我的一生, 从它的懒散的岁月没有什么可以显示和遗赠的, 没有房子或田地,也没有珠宝金银的遗物给我的朋友们, 只有一些给你们和后辈的战争回忆, 以及军营和士兵的小小纪念品,连同我的爱, 我把它们集结起来,遗留在这束歌中.
    沉思地凝望着她的死者 我听见万物之母,当她沉思地凝望着她的死者, 绝望地凝视着那些遍地狼藉的死尸,那些战场上的躯体, (当最后的枪声停息,但硝烟还没有消沉,) 当她阔步着,以悲他的声音呼唤她的土地, 我的土地哟!她喊道,好好吸收它们吧,我责令你不要丢失我 的儿子们,不要丢失一点一滴, 而你们,山溪流水,要好好吸收它们,接纳它们珍贵的血液, 你们各个地点,你们在上空轻轻地不可捉摸地飘拂着的风, 你们土壤和植物的全部精华,你们河流的心底, 你们山坡和林地,我亲爱的儿女们流血染红了的地方, 以及你们将把鲜血传给下一代的树木,凭你们地下的根抵, 吸收我的无分南北的死者吧,吸入我的年青人的尸体,以及他 们的宝贵又宝贵的血液, 请替我把它们忠实地保存,多年以后再交还我, 若干年后,在地面和野草中看不见的精华和香气里,在来自田 野的习习清风中,向我交回我的宝贝们,交还我的不朽的 英雄们, 从今千百年后再抒发他们,让我闻到他们的呼吸,可一点也不 要遗失, 岁月与坟墓啊!空气与泥土啊!我的死者们,一种甜美的香味 啊! 让流芳百世的死亡去抒发他们吧,今后若干年,若干个世纪!
    绿色的兵营 不仅是那些兵营,战时那些白发苍苍的老同志的兵营, 当他们奉命前进,在长途行军之后, 脚痛而疲劳,一到天色快黑时就停驻过夜, 我们中有的因整天背着枪支和背包已那样疲乏,就地倒下睡着 了, 别的人在扎小小的营帐,点燃的篝火已开始发光, 通宵警戒的岗哨已在周围布置好, 一种小心保证安全的口令也已经下达, 直到天晓时,迎着鼓手们以响亮的军鼓发出的号召, 我们从黑夜和酣睡中振作地爬起身来,重上征途, 或者走向战斗. 瞧,那些绿色帐篷的野营, 和平时期住满了,战争时期也住满了, 一支神秘的大军,(它也奉命前进吗 它也只暂时停驻, 在那里过夜和睡觉 )如今在那些绿色的野营里,在它们遍布 世界的帐篷里, 在父母,儿女,丈夫,妻子中,在他们老老少少的人们中, 在那些睡在阳光底下,睡在月光底下的终于满足而安静的人们 中, 请看看所有那些庞大的宿营地和待发的兵营,所有那些牺牲者 和将军们的以及在所有这些牺牲者和将军上头的总统的军 营, 以及我们之中每个士兵的,以及我们与之作战的每个士兵的兵 营, (在那里我们大家毫无敌意地相逢了.) 因为不久,士兵们哟,我们也要在绿色宿营地我们的部位扎营, 不过我们不需要布置哨岗,也毋需发布口令, 也用不着鼓手们击鼓来宣告黎明.
    呜咽的钟声(1881 年 9 月 19—20 日,午夜.) 呜咽的钟声,突然到处传播的死讯, 将睡梦中的人们唤醒,将人民的亲密关系唤醒, (他们极为熟悉那个黑暗中的信息, 那凄惨的余音又清晰地回来,在他们的胸中和脑子里响应,) 这激动的长鸣和玎珰之声——从城市到城市,连接着,响着, 传递着, 晚上一个国家的心脏的跳动.

    此诗为悼念民主党的詹姆斯·葛菲尔德总统而作.惠特曼认识这位总统.
    当它们行将结束的时候 当它们行将结束的时候, 当那些构成先前的诗歌的东西——我寄托在它们身上的目的, 我所努力要散播在它们身上的种子, 多年以来从它们身上获得的欢乐,甜美的欢乐, (为了它们,为了它们我活到现在,在它们身上我已完成了自 己的工作,) 我所热中的许多抱负,许多个梦想和计划——这些,当所有这 些行将结束的时候; 通过熔合在一首歌中的时间和空间,以及永远奔流不息的本 体, 向包含着这些,包含着上帝的大自然——向一切欢乐的,动人 心魄的东西, 向死亡意识,并且到时候接受并欢庆死亡, 一如向生命即人类的开端那样歌唱; 使你们,已逝的你们,形形色色的生命,结合得紧紧, 使高山,岩石和溪流, 以及北方的风,橡树和松林, 同你,灵魂啊,永远和谐而亲近.
    高兴吧,船友,高兴吧! 高兴吧,船友,高兴吧! (我在临死时欢欣地向我的灵魂呼喊,) 我们的生命结束啦,我们的生命开始啦, 我们终止了那长久又长久的停泊期, 船终于卸空了,她在蹦跳呀! 她轻捷地离岸远航, 高兴吧,船友,高兴吧!
    说不出的需要 生活与土地从来没有赐与过的说不出的需要, 如今,航海者哟,请驶向前去把它寻找.
    入口 那些已知世界的东西不就是要上升到和进入未知世界吗 那些有生命的不就是要走向死亡吗
    这些颂歌 这些为了鼓舞我走过我所见的世界而唱出的颂歌, 如今作为结束,我奉献给那个看不见的世界.
    现在向海岸最后告别 现在向海岸最后一次告别, 现在与陆地和生活最后一次分手, 现在,航行者出发吧,(等待你的还多着呢,) 你惯常在海上冒险得够了, 谨慎地巡航着,研究航海图, 又准时回到港口,系缆停泊; 但是如今服从你所怀抱的秘密愿望吧, 拥抱你的朋友们,把一切井然地留在身后, 再也用不着回到这海港和系缆处来了, 出发,永不停止地巡航呀,老水手!
    再见! 作为结束,我预告我死了之后将发生什么. 我记得在我的叶子还没有长出之前我就说过, 我要放开我的愉快而强大的声音为圆满的结束而高歌. 当美国实践诺言的时候, 当一亿优秀的人走遍这些州的时候, 当其余的人让位于优秀者并对他们作出贡献的时候, 当那些最完美的母亲们的子女成为美国象征的时候, 我和我的一切便得到了预期的成就. 我是凭自己生来的权利闯过来的, 我歌唱了肉体与灵魂,歌唱了战争与和平,也唱了生命与死亡 的歌, 还有诞生的歌,并且指出了世上有许多种诞生. 我把我的笔献给了每一个人,我以确信的步伐走过了旅程,而 在我的欢愉正当高潮时我就轻轻说再见! 并且最后一次地向年青的女人和年青的男子握手辞行. 我宣告自然的人将要出现, 我宣告正义将获得胜利, 我宣告毫不妥协的自由和平等, 我宣告坦率是正当的,傲慢也合理. 我宣告这些州的一致仅仅是一个单独的一致, 我宣告合众国将愈来愈严密,不可分解, 我宣告壮丽与庄严将使世界上所有以前的政治都平淡无奇. 我宣告人的粘着性,我说它将是无限的,永不松扣, 我说你一定还会找到你一直在寻觅的那个朋友. 我宣告一个男人或女人正在走来,也许你就是那个人, (再见! ) 我宣告那个伟大的个人,像自然那样融和,贞洁,钟情,友善, 并且武装齐全. 我宣告一个生命诞生,那将是丰饶的,热烈的,神圣的,勇敢 的, 我宣告一种结束,那将轻松愉快地同它的转化相会合. 我宣告将有无数的青年,美丽,魁梧,血液精纯, 我宣告一大批杰出而粗野的老年人.
    啊,愈来愈稠密和紧凑了——(再见!) 啊,在我周围拥挤得太紧了, 我预见得太多,这超过了我的设想, 看来我快要死了. 提高嗓子发出你最后的声音, 向我致敬——再一次向时代致敬.再一次吼出那古老的呼声. 激动地叫喊着,利用周围的气氛, 任意顾盼着,将我看到的每个人吸引, 迅速前进,但有时也要稍停, 散发古怪的秘密信息, 迸发炽热的火花,将微妙的种子撒落到泥土里, 我自己一无知觉,只顺从我的使命,从不敢发问, 将种子留下到千百年后再去滋萌, 留给将要从战争中出现的大军,他们的任务我已经开始传播, 把我自己的某些耳语留给妇女们,她们的钟爱在更加清楚他说 明我, 把我的问题提供给青年男子——我不是闲荡者——我在考验他 们的脑力, 我就这样过去,暂时还有声音,看得见,与人不和, 然后是一个被热烈追求的悦耳的回声,(死亡真正使我变得不 朽了,) 那将是我的已不能看见,但我一直在准备要达到的最高佳境. 还有什么呀,叫我迟延,逗留,张着嘴蜷缩在这里 是不是要作一次最后的告别呢 我的歌声停息了,我把它们抛开, 我从我躲藏的幕后自己单独地向你走来. 伙伴哟,这不是书本, 谁接触它就是接触一个人, (现在是夜里吗 我们是单独在一起吗 ) 你所拥抱的是我,也是我在拥抱你, 死亡喊我出来,我从书中跳出,投入你的怀里. 你的手指把我抚弄得多么想睡啊, 你的呼吸像露水般在我周围洒落,你的脉搏安抚着我的耳膜, 我感觉浑身上下都已浸透, 那么甜美,够了.够了啊,即兴的秘密行为, 够了啊,消逝的现今——够了啊,已经总结的过去.
    亲爱的朋友,无论你是谁,请接受这个吻吧, 我特别把它送给你,请不要将我忘记, 我感到,像一个完成了当天的工作如今要休息片刻的人, 我此刻从我的化身中上升又接受我的许多次转化之一,当别的 转化无疑还在坐等, 一个比我所梦想的更真实,更直接的陌生天体在我周围放出令 人党醒的光辉,再见! 请记住我的话,我还会回来的, 我爱你,我告别物质, 我像是脱离了肉体,胜利了,死了.
    〔附录一〕七十生涯 曼纳哈塔 我的城市又恢复了合适而高贵的名字, 深受宠爱的土著的名字,惊人地美丽而富有意义, 一个岩石堆积的岛屿——岸边永远愉快地奔腾着匆匆来去的海 水.
    巴门诺克 海的美人哟!躺在那里晒太阳! 一边是你的内陆海洋在冲洗,那么广阔,有着繁荣的商业,无 数的轮船和帆影, 另一边是大西洋的海风在吹拂,时而猛烈时而轻柔——远处有 强大的隐隐滑动的船艇. 有着清甜可饮的溪流——健康的空气和泥土的小岛哟! 有着含盐的海岸以及微风和海水的小岛哟!
    从蒙托克岬尖 我仿佛站在一只巨鹰的嘴上, 向东注视着大海,眺望着(无非是海和天,) 那颠簸的波涛,泡沫,远处的航船, 那粗野的骚动,雪白的弧形浪盖,海涛归来对不断的猛扑, 永远在追求海岸.
    给那些失败了的人 给那些在宏大的抱负中失败了的人, 给那些在前线冲锋时倒下的无名士兵. 给那些冷静的专心致志的工程师——给过分热情的旅行者—— 给船上的领航员, 给那许多无人赏识的崇高的诗歌和图片——我要竖一块丰碑, 头上顶着桂冠, 高高地,高高地耸立在其他碑石之上——给一切过早地被摧折 的人, 被某种奇怪的烈火般的精神所迷住的人, 被一种过早的死亡所扑灭的人.
    一支结束六十九岁的歌 一支结束六十九岁的歌——一个梗概——一次重复, 我的欢乐和希望的诗行照样继续, 歌唱你们啊,上帝,生活,大自然,自由,诗歌; 歌唱你,我的国家——你那些河流,草原,各个州——你,我 所热爱的星条旗, 你们的保持完整的集体,——歌唱北部,南部,东部和西部, 你们所有的东西; 歌唱我自己——这颗仍在我胸腔里搏跳的欢快的心, 这个被损害的老迈,穷困而瘫痪的躯体——这像棺罩般笼盖在 我周围的奇怪的迟钝, 这仍在我缓慢的血脉中熊熊燃烧的烈火,这毫未减弱的信念— —那一群群挚爱的友人.
    最勇敢的士兵 真勇敢,真勇敢,那些士兵(今天很受人尊敬),他们闯过了 战阵; 但是最勇敢的是那些冲上前去,倒在地下的默默无闻的人.
    一副铅字 这座蛰伏的矿山——这些没有开发的声音——炽热的潜能, 愤怒,争论,或赞美;或虔诚的祷告,或滑稽嘲弄的眼神, (不仅是六点活字,八点,九点活字,十点铅字,)它们像海 涛,能激起怒火,号召牺牲, 或者被抚慰得平静下来,成为闪耀的阳光和睡眠, 微睡在苍白的薄片中.
    当我坐在这里写作 当我坐在这里写作,多病而衰老, 我的不算轻的负担是那种老年的迟钝,多疑, 任性的忧郁,疼痛,冷漠,便秘,嘟哝,厌倦, 这可能渗入我每天的歌里.
    我的金丝雀 灵魂哟,我们不是那样珍视要渗透到鸿篇巨制的主题里, 从那些思想,表演,推理中吸取深邃而丰盈的东西 可是如今,我从你,笼中的鸟,感到你那欢乐的鸣啭, 充溢于空中,在僻静的室内和冗长的午前, 这不同样是伟大的吗,灵魂你看
    对我的七十岁的质问 来了,靠近了,真荒诞, 你朦胧不定的幽灵——你带来的是生命还是死亡 是力量,虚弱,失明,更多更严重的瘫痪 或者是宁静的天空和太阳 难道还要把湖海搅乱 也许会把我永远截断吧 或者就照样把我留在这里, 迟钝而衰老,像只鹦鹉,以粗嘎的声音在唠叨,叫唤
    瓦拉包特的烈士们 (在布鲁克林,在一个古老的墓穴里,没有特别的标记,如 今还杂乱地躺着一些烈士的遗体,他们无疑是从 1776 —83 年英国战俘船和监狱里运出的,来自纽约和附近 以及长岛各地的最早最坚定的革命爱国者; 他们中成千 上万的人本来葬在瓦拉包特沙洲的壕沟里.) 对于你,比阿喀琉斯①或尤里西斯②的纪念更伟大, 比亚力山大的坟墓有大得多多的价值, 那一卡车一卡车的古老的骸骨,发霉的骨头碎屑和裂片, 曾经是活着的人——曾经有不可动摇的勇气,力量和壮志, 美国哟,这就是你此时此地的踏脚石.
    ① ②
    荷马史诗《伊利昂纪)中的希腊英雄. 荷马史诗《奥德修纪》中的主角.
    第一朵蒲公英 单纯,清新,美丽,从寒冬的未日出现, 好像从没有过时髦,交易和政治手腕, 从它那草丛中阳光充足的角落里冒出——天真的,金黄的,宁 静如黎明, 春天第一朵蒲公英露出它的深信的脸.
    美国 平等的女儿,平等的儿子们的中心, 让大家,成年和未成年的,年青和年老的,同样被珍爱簇拥在 周围, 坚强,宽厚,美好,忍耐,能干,富裕, 与大地,与自由,法律和爱永远在一起, 作为一个庄严,明智而崇高的母亲, 端坐在时间的刚玉般的交椅里.
    记 忆 多么美好啊,那些对往事的暗暗追寻! 那仿佛是在梦中的漫游——默想起昔日的踪影——它们中的爱 情,欢乐,人物,航行!
    今天和你 在一场拖得长长的竞赛中被指定的优胜者; 时间和各个国家——埃及,印度,希腊和罗马的历程; 整个的过去,连同它的英雄,历史,艺术,实验, 它那众多的诗歌,发明,航行,导师,书本, 都在贮藏着,为了今天和你——想想吧! 这全部的继承权都集于你的一身.
    在白昼的炫耀过去之后 在白昼的炫耀过去之后, 只有黑沉沉的夜来向我显示星星; 当庄严的风琴,或者合唱队,或整个乐团,演奏完了, 真正的交响乐才悄悄飘过我灵魂的意境.
    亚伯拉罕·林肯, 生于一八○九年二月十二日 今天,从所有的人和每一个人,都有一声默默的祈祷——一缕 思念的悸动, 为了纪念他——纪念他的诞生. (1888 年 2 月 12 日发表.)
    选自五月的风光 苹果园,树上开满了花朵; 麦田像翠绿的地毯远远近近地铺展, 每天早晨都洋溢着无穷无尽的清芬, 午后和煦的阳光黄灿灿地如透明的轻烟, 缀满紫色或白色繁花的丁香丛更显得劲健.
    安乐平静的日子 不仅仅为了成功的爱情, 也不为财富,或荣耀的中年,或政坛上和战场上的胜利; 而是当生命衰老时,当一切骚乱的感情已经平静, 当华丽,朦胧,安逸的霞彩笼罩傍晚的天空, 当轻柔,丰满,宁静,如更加清新而芳馥的空气充溢于四体, 当日子呈现更温和的神态,而苹果终于真正完满和懒懒成熟地 挂满在树枝, 那时才是丰产而极为恬静,极为愉快的日子!才是沉思,幸福 而平静的日子!
    纳维辛克遐想雾中的领航员 北去的急流冒着水雾——(一个对古老的圣劳伦斯河的怀想, 一种闪电般的记忆不知为什么突然重现心头, 当我在等待日出,从这山上向东方凝望;) 又是同样在早晨——浓雾与曙光在急剧斗争, 又是那发抖的,挣扎的船在叫我改变方向——我从浪花冲刷着 的岩石间几乎擦着身子艰难地穿行, 又一次我看到船尾那个瘦小的印第安舵手,以飞扬的盾字和专 断的手势,在浓雾中隐隐出没. 假如我有机会 假如我有机会追随最伟大的诗人们, 刻画他们的庄严美丽的肖像,并随意加以模拟, 荷马,连同他所有的战争和武士,——赫克托,阿喀琉斯,埃 杰克斯, 或者莎士比亚的陷于悲哀的哈姆雷特,李尔,奥赛罗——丁尼 生的漂亮的贵妇人, 最佳的韵律和灵机,或者以完美的韵脚驰骋的绝妙奇想,以及 歌手们的欣喜, 这些,这些,海洋哟,所有这些我都乐于交易, 只要你愿意把一个波涛的起伏,把它的机巧传给我, 或者将你的一丝丝呼息吹入我的诗中, 把它的芬芳留在那里. 你们这些不断高涨的潮流 你们这些不断高涨的潮流哟!你进行这一运动的能力哟! 你那看不见的力量,向心的和离心的,遍布于太空. 与太阳,月亮,地球以及所有的星座那么亲近, 你从遥远的星球带给我们的信息是什么 从天狼星,从御夫座 带来的是什么 是什么中心的心脏——而你是脉搏——使得一切都活起来呢 这一切的无限的集体又是什么 你身上有什么微妙的诡秘和含义 有什么通向一切的线索 什 么流动的巨大本体, 将整个宇宙抱拢,使它所有的部分合而为一——好比航行在一 艘船里 落潮已尽,暮色低垂 落潮已尽,暮色低垂,

    纳维辛克是纽约湾南部港口的一座小山.
    清凉而菠郁的海风向大陆吹来,带着海苔和咸盐的气味, 连同许多种从涡流中传来的,只能隐约听到的声音, 许多受压抑的忏悔——许多的啜泣和窃窃私语, 好像是远处或隐蔽着的声息. 他们是那样席卷而过呀!他们是那样絮絮咕哝呀! 那些不知名的诗人们,——世上最伟大的艺术家们,他们所珍 惜的破灭了的图谋, 爱情的沓无反响——老年的齐声抱怨——希望的临终透露, 某个自杀者绝望的叫喊,到无边的荒野中去,永远也不回头. 那么,继续向湮没走去吧! 向前,向前,履行你的职责,你送殡的退落的潮水哟! 你尽管继续向前,你这喧闹的出口哟! 而且还不单单是你 而且还不单单是你,暮色和送殡的落潮, 也不只你,你破灭了的企图——也不只那些失败,壮志; 我认识,神性的欺诈者们,你们的魅力的外貌; 及时地经由你们,从你们,潮水和日光会再次到来——绞链又 及时转动, 及时地补偿着,混合着那些必需而不协调的部分, 从你们,从睡眠,黑夜和死亡自己, 交织出永恒的诞生韵律. 洪水汹涌而来 洪水汹涌而来,咆哮着,溅着泡沫,一路前进, 它长久地保持高潮,鼓着宽阔的前胸, 一切都在震颤,膨胀——农场,林地,城市的街道,正在劳动 的人, 主帆,中桅帆,三角帆,在远处的海面出现——轮船的尖旗般 的青烟,——在上午的阳光中, 装载着人类的生命,愉快地向外航行,愉快地向内航行, 我所热爱的旗在许多桅杆上飘动. 在长久地注视海涛之后 在长久地注视海涛之后,我自己被唤回——恢复到我自己, 每个浪峰中都有某种起伏的光辉的暗影——某种回忆, 欢乐,旅行,观察,无声的画卷——转瞬即逝的景致, 过去已久的战争,那些战役,医院的情状,那些受伤者和死人, 我自己,从每个已逝的阶段闯过来的——我的闲散的青春—— 眼前的晚景, 我的已经总结了的六十年生命,还有更多的,过去了的,
    为任何伟大的理想所考验过的,没有目的的,全部毫无结果, 而且或许还有上帝全盘计划之内的某一点滴,某个波纹,或者 波纹的部分, 就像你的,你这无边无际的海洋的一个水波. 于是到最后 于是到最后,从这些海岸,这座山里, 我领悟了,潮汐哟,你那神秘的人类意义: 只有凭你那同样包含着我的法则,你的上涨和下落, 脑子才能创作这首歌,声音才能吟唱这首歌.
    一八八四年十一月的选举日 假如我有必要指出,西部世界哟,你那最雄伟的景象和外观, 那不会是你,尼亚加拉瀑布——也不是你,无边的大草原—— 也不是你,科罗拉多大峡谷的裂陷, 也不是你,约西密特——或者黄石河,连同它所有痉挛着的温 泉上那升入天空,时隐时现的汽环, 也不是你俄勒冈白色的火山锥——或者休伦那一串浩大的湖 泊,——或者密西西比的巨流:——这个如今在沸腾的半 球上的人类,我要举出——那振动着的仍然低微的声音— —美国的挑选日, (它的心脏不在被选人身上——主要是行动本身,每四年一次 的选择,) 北部和南部都紧张起来,——沿海和内地——从得克萨斯到缅 因——大草原各州——弗吉尼亚,加利福尼亚,弗蒙特, 从东到西像阵雨般到来的最后投票——那些自相矛盾和彼此倾 轧, 那纷纷降落的无数雪片——(一场不动刀子的争斗, 可是超过所有古罗马的或现代拿破仑的战争:)全面的和平选 择, 人性或好或坏——那比较暧昧的差距和浮渣也该欢迎: ——是酒在冒泡,发酵 它帮助净化——而心脏在悸动,生命 在发光: 这些猛烈的狂风和风雨飘送着宝贵的船只, 鼓起华盛顿的,杰斐逊的,林肯的风帆远航.
    海啊!以沙嘎傲慢的言语 海啊!以沙嘎傲慢的言语, 在我日夜巡访你惊涛拍岸的地方, 当我想象你对我的感觉的种种新奇的暗示, (我看见并在此简略地列举你的谈话和商量,) 你那白鬃纷披的竟走大军在奔向终点, 你那丰满微笑的面容荡漾着阳光闪耀的碧涟, 你那阴沉的蹙额和愠色——你那些放纵的飓风, 你的倔犟不屈,反复无常,恣情任性; 尽管你比一切都强大,你那纷纷的泪珠——来自你的永远满足 中的一桩缺陷, (只有最艰巨的斗争,过错,挫折,才能使你最伟大,少一点 也不行,) 你那孤独的处境——你一直在寻求但始终没有找到的某样东 西, 某种确实被拒绝了的权利——某种受禁锢的自由爱好者在巨大 而单调的狂怒中的声音, 某个巨大的心脏,像一个行垦的心脏那样,在那些碎浪之中被 束缚和冲撞, 通过长久的潮涌和痉挛,和喘息的风, 以及你那些砂砾和波涛的有节奏的叫嚷,以及蛇的咝咝声,粗 野如雷的哗笑声, 以及远处低沉的狮吼, (它隆隆地响着,直达上天聋聩的耳朵,——但是如今,至少 这一次,却显得亲近, 这一次,一个黑夜中的幽灵成为你的知心,) 地球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倾诉, 从你灵魂的深渊中唠叨着汹涌而出, 这是宇宙的原始恋爱故事,你把它向一个同类的灵魂讲述.
    格兰特将军之死 威武的演员一个又一个退出了, 从永恒的历史舞台上那场伟大的表演, 那惊人的,不公平的战争与和平——旧与新的斗争的一幕, 在愤怒,恐惧,阴沉的沮丧以及多次长期的僵持中打完了决战; 一切都过去了——从那以来,退入到无数的坟墓里,像烂熟的 果实, 胜利者的和失败者的——林肯的和李①的坟墓——如今你也和 他们在一起, 伟大时代的人物哟——而且无愧于那些岁月! 来自大草原的人哟!——你的角色曾是那样错综复杂而艰苦, 可是它给扮演得多么令人钦佩!

    美国南北战争中南部军队的统帅.. 899.
    红夹克(从高处) (1884 年 10 月 9 日,布法罗城给古老的易洛魁①讲演家立 碑和重葬,即兴而作.) 在这个场合,这一仪式, 由于风气,学识和财富而产生的仪式. (也不仅仅是出于奇想,——的确有些深长的意义,) 或许,从高处,(谁知道呢 )从缥缈的云彩所组成的形象中, 像一棵从灵魂深处被震撼了的老树,或者岩石或悬崖, 大自然中太阳,星辰和地球的直接产物——一个高耸的人形, 穿着薄薄的狩猎衫,挎着枪,幽灵般的嘴唇上漾着一丝讽刺的 微笑, 向下俯视着,像获相②诗中的一个精灵.
    ① ②
    易洛魁人是申第安人的一支,以前居住在加拿大和美国东部."红夹 屯"是他们部族的首领. 莪相:传说中三世纪左右爱尔兰及苏格兰高地的英雄和诗人.
    华盛顿纪念碑 (1885 年 2 月) 哎,不是这大理石,僵硬而冰冷的大理石, 远不是它的基座和塔尖所伸展的地方——那环绕着,包围着的 圆形区域, 你,华盛顿,你属于全世界,为各大洲全体所有——不仅仅是 你美利坚的, 同样属于欧罗巴,在每个地方,在领主的城堡或劳动者的茅棚 里, 或者冰冻的北方,或闷热的南部——是非洲人的——身居帐篷 的阿拉伯人的, 是含着可敬的微笑坐在废墟中的古老亚洲的; (古代人欢迎新的英雄吗 那不过是同样的——合法地一脉相 承的后裔, 那不屈的心和胳臂——证明着永不中断的世系, 英勇,机警,坚忍,信心,还是一样——即使失败了也不颓丧, 还一样:) 凡是有船只航行之处,或者盖有房子的地方,无论白天黑夜, 在繁华城市里所有的大街上,室内室外,农场或工厂里,如今, 或者将来,或者过去——凡是有过或还有爱国的意志生存 之地, 凡是自由为容忍所平衡,为法律所支配之地, 都有你真实的纪念碑站着,或正在升起.
    你那欢乐的嗓音 〔北纬三十八度多一点,——从那里,乘我们最快的海船 在风平浪静中航行大约一整天可以到达北极——探险 者 "格里利号"听到海洋上空一只孤单的雪乌愉快地歌 唱的声音.〕 从荒凉寥阔的北极传来了你那欢乐的嗓音, 我将记取这个教训,寂寞的鸟儿哟,——让我也欢迎寒流, 甚至像现今这样极度的寒冷,——一种麻痹的脉搏,一个丧失 敏感的头脑, 被围困在寒冬海湾里的老年——(冷啊,冷啊,冷!) 这些雪白的头发,我这无力的手臂,我这冻伤的脚跟, 我为它们汲取你的信念,你的箴言,并且铭记到最后; 不单只夏天的地带——不只青春的歌吟,也不只南方温暖的潮 汛, 我还要以轻快的心情歌唱, 那在缓慢的冰块掌握中,在北国雪天包围下的岁月堆积的晚 景.
    百老汇 白天黑夜,多么急匆匆的人潮呀! 多少的情欲,赢利,失败,热忱,在你的波涛中游泳! 多少的罪恶,幸福和悲伤在回旋着把你阻挡, 多少好奇,质问的眼色哟——爱的闪光! 媚眼,嫉妒,椰榆,轻蔑,希冀,渴望! 你是入口,你是竞技场——你有无数拉得长长的行列和集团, (只有你街道的石板,路边和门面能够述说它们特有的故事; 你的丰富的橱窗,宏大的饭店——你的人行道宽阔而平坦;) 你有的是无穷无尽的,悄悄行走的,故作斯文地迟缓的脚步, 你就像那色彩斑驳的世界本身,就像那无限,多产而愚弄的人 生! 你是戴着假面的,巨大的,无法形容的外观和教训!
    要达到诗歌最终的轻快节奏 要达到诗歌最终的轻快节奏, 要看透诗人们的最深的学问——认识那些大师们, 约伯·荷马,埃斯库罗斯,但丁,莎士比亚,丁尼生,爱默生; 要判断爱情,傲慢和疑问的微妙多变的色泽——真正了解, 要囊括这些,最高的敏锐才能和必须付出的入场费, 老年,以及它从全部过去的经验中带来的一切.
    老水手科萨朋 许久以前,我母亲方面的一位亲戚, 年老的水手科萨朋,我要告诉你他是怎样死的: (他一辈子是个水手——快九十岁了——同他已婚的孙女詹尼 生活在一起; 房子建在山上,望得见附近的海港,远处的海呷,直到辽阔的 海洋;) 那最后一个下午,黄昏时刻,按照他多年以来的习惯, 他坐在窗前一把宽大的扶手椅里, (有时候,真的,整个下半天都那样坐着呢,) 观望着船只来来往往,他对自己咕哝不休,——如今一切都要 结束了; 有一天,一只挣扎着出海的双桅船,受到长久的折磨——被狂 流冲击得大大偏离了航线, 终于,天黑时风向变得有利了,她的整个命运也改变了, 她迅速地绕过海呷,胜利地劈开浪涛驶入黑夜,他守望着, "她自由了——她在奔向目的地"——这是他最后的言语—— 当詹尼回来时,他坐在那里死了,荷兰人科萨朋,老水手, 我母亲方面的亲戚,以前很久很久.
    已故的男高音歌手 当他又走下台来, 戴着西班牙帽子和羽饰,以出众的步态, 从过去那些逐渐暗淡的课业返回,我要叫唤,我要说出并且承 认, 从你那里得到的有多少东西!从你对于唱腔的发现中, (那样坚定——那样柔和——还有那震颤的豪迈的音色! 那完美的唱腔——对我说来最深刻的一课——对一切的考验和 试测:) 从那些旋律中怎样提炼出来的——我这狂喜的两耳和灵魂怎样 吸收着 费尔南多的心,曼利科,厄南尼和美妙的吉纳罗的激情的呼唤, 从那以后,我将自由的,爱情的和信念的解放了的歌唱般的音 乐, (犹如芳香,色彩,阳光相互关联,) 包藏着或力求包藏在我的变调的歌吟里面, 并且从这些,为了这些,利用这些,已故的男高音歌手哟,写 一首急就的短章, 这落人正在用一铲铲黄土封闭的坟穴中的秋叶一片, 作为对你的纪念.
    持续性 (根据最近我与一位德国唯灵论者的谈话而作) 没有什么是曾经真正消失了或者能够消失的, 诞生,本体,形式不是——世界上的事物不是, 生命,力量,或任何可见的东西都不是: 外表决不会损害和变迁的天体也不会搅乱你的脑子. 时间和空间是宽裕的——大自然的各个领域是宽裕的. 迟钝,衰老,僵冷的身躯——从早先的烈火中留下的灰烬, 变得暗淡了的眼中的光辉,到时候将重新燃起; 此刻已西斜的太阳还会为不断来到的早晨和中午上升; 春天的看不见的法则总会回到冰冻的土地, 带着花草和夏天的庄稼与果实.
    约依迪俄 (这个词的意思是对土著居民的哀悼.它是易洛魁人的一 个用语,并被当作一个人名使用.) 一支歌曲,它本身就是一首诗一这个词的本意就是一首挽歌, 在荒野中,在岩石间,在暴风雨和寒冬的夜里, 它的音节给我唤来这样朦胧,奇怪的场合; 约浓迪俄——我看见,远在西部或北部,一个无边的深谷,连 同平原和阴沉的山岳, 我看见一大群一大群健壮的酋长,巫医,以及斗 一队队乌云般的鬼影掠过,在暮色中消失了, (一个属于树林,野外风景和瀑布的种族哟! 没有图片,诗歌和声明把他们向未来传播:) 约侬迪俄!约依迪俄!——他们无声无影地消失了; 今天也让出位置,凋谢——城市,农场和工厂也在凋谢; 一个被蒙住的洪亮的声音——一个鸣咽的字眼从空中霎时透 漏, 随即就没了,完了,沉寂了,并且彻底消失了.
    生活 从来是不知气馁的,坚决的,斗争的人类灵魂; (以前的军队失败了吗 那么我们送出新的军队,——再送出 新的;) 从来是世界上所有新旧时代的被扭住不放的秘密; 从来是那么热烈的眼睛,欢呼,欢迎的鼓掌,赞美的吆喝; 从来是不满足的,好奇的,到底未被说服的灵魂; 今天还一样在挣扎——一样在战斗.
    "走向某处" 我的富于科学精神的朋友,我的最高贵的女友①, (如今己埋在一座英国坟墓里——这首诗就是为了纪念亲爱的 她而写的,) 曾经这样结束我们的谈话——"那总和,总结我们所知的关于 古代和现代的学问,深逢的直观, "关于全部地质学——历史学——关于全部天文学——关于进 化,以及全部的玄学, "那就是,我们都在前进,前进,慢慢地加速,确实在改善, "生活,生活是一次没完没了的行军,一支没完没了的军队, (没有停顿,但到时会走完,) "世界,人类,灵魂,——空间和时间里的天地万物, "全都有适合自己的方向——全都无疑地在走向某处."

    指英国女作家安妮·吉尔克利斯特夫人.
    我的歌唱的主题是渺小的 〔摘自一八六九年版《草叶集》〕 我的歌唱的主题是渺小的,但也是最大的——那就是,个人自 己——一个革一的个别的人.为了新世界,我歌唱这个. 人类的整个生理学,从头到脚,我歌唱.不只是相貌,也不只 是头脑,才对缪斯有价值;——我说那整个的形体更有价 值得多,女性与男性一样,我歌唱. 也不停止在个人自己这一主题上.我还讲现代的字眼,全体这 个字眼. 我歌唱我的时代,以及国家——连同我所熟悉的那不幸战争的 空隙. (啊,朋友,无论你是谁,你终于到达这里来开始了,我从每 一页上都感到你在紧握我的手,我也回报你. 就这样,让我们再一次联合在一起,踏上大路,沿着我们的旅 途走去.)
    真正的胜利者 年老的农夫,旅行者,工人,(不管是跛子还是驼背.) 年老的水手,经历过多次惊险的航行,从风暴和失事的船只中 闯出来的, 年老的士兵,带着他们所有的伤口,挫折和创瘢从战场上回来 的, 他们只要幸存了下来,这就够了——漫长生活中的从不退缩的 人哟! 从他们的斗争,考验,拼杀中出来,只要冒出来了——只凭这 一点, 就是超过所有其他人的真正的胜利者.
    合众国对旧世界批评家的回答 这里首先是当前的使命,具体的课程, 财产,秩序,旅行,住处,富裕,产品; 好比建筑一幢多彩,雄伟而永恒的大厦, 从那里,到时候不可避免地要升起高耸的屋顶,灯架, 以及根基巩固,矗入星空的尖塔.
    对于一切的宁静思考 无论人们在怎样思考, 在变化纷坛的学派,神学,哲学当中, 在高声叫嚷的新的与旧的陈述当中, 地球的无言而极为重要的法则,实际和模式仍在继续,沿着自 己的行程.
    老年的感谢 致以老年的感谢——我临走之前的感谢, 对健康,中午的太阳,摸不着的空气——对生活,只要是生活, 对那些宝贵的总是恋恋不舍的记忆(关于你,我的慈母;你, 父亲;你们,兄弟,姐妹,朋友,) 对我的全部岁月——不只是那些和平的岁月,战时也一样, 对那些来自外国的温柔的言语,爱抚和礼物,对殷勤的款待— —对美妙的欣赏, (你们,远方的,默默无闻的——年青的或年老的——无数亲 爱的普通读者, 我们从未谋面,也永远不会相见了——不过我们的心灵长久 地,紧密而长久地拥抱着;) 对个体,集团,爱情,事业,文字,书籍——对色彩,形态, 对所有勇敢而强壮的人——忠诚而坚韧的人——他们在各个时 期,各个地方曾挺身保卫自由, 对那些更勇敢,更强壮,更忠诚的人——(我走之前将一种特 殊的荣誉献给那些生存战争中的获选者,诗歌和理想的炮 手——伟大的炮兵们——灵魂的船长,最前面的先导者:) 作为一个战争结束后回来的士兵——作为千千万万旅行者之 一,向背后那长长的行列, 致以感谢——欢欣的感谢啊!——一个士兵的,旅行者的感谢.
    生与死 这两个古老而简单的问题,永远纠缠在一起, 十分紧密,难以捉摸而又实在,令人困惑,相互搏击. 到每个时代都无法解决,被连续向前传递, 今天传到了我们手里——我们又照样向前传去.
    雨的声音 那么你是谁 我问那轻轻降落的阵雨, 它,说来奇怪,给了我一个回答,如下面所译出的: 我是大地的诗,雨的声音说, 我永远从陆地和无底的海洋难以捉摸地升起, 升上天空,在那里膝陇地形成,彻底改变,但一如往昔, 我下来,洗浴着干旱,微尘,地球的表层, 以及所有那些缺了我就只能永远潜伏着不萌不长的东西, 而且我白天黑夜永远向我自己的起源交还生命,并使它纯净而 美丽; (因为诗歌从它的乡土出发,经过实践和漫游, 会带着爱及时地返回故里,无论你是否留意.)
    冬天很快将在这里败绩 冬天很快将在这里败绩, 这些冰雪的绷带即将解开和融化——只消一会儿工夫, 空气,土壤,水波,将要洋溢着柔嫩,茂盛和生机——千万种 形态将要兴起, 从这些僵死的土块和寒风中,犹如从浅葬的坟墓里. 你的眼睛,耳朵——你所有最好的属性——所有能认识自然美 的官能, 都将苏醒和充实.你定会发觉那些简单的表演,大地微妙的奇 迹, 蒲公英,三叶草,翠绿的草地,早春的清香和花朵, 脚边的杨梅,杨柳的嫩绿,开花的桃李; 与这些一起出现的还有知更乌,百灵乌和画眉,唱着它们的歌 ——还有疾飞的蓝雀; 因为那一年一度的演出所带来的,正是这样的景致.
    在没有忘记过去的同时 在没有忘记过去的同时, 至少在今天,斗争已完全熄灭——和平与友爱已经升起; 我们北部和南部的手,作为相互交往的标志, 都在北部和南部所有已故士兵的坟墓上, (也不只为了过去——还有为将来的意思,) 给放上玫瑰花环和棕榈枝. (1888 年 5 月 30 日发表)
    濒死的老兵 (本世纪早期在长岛发生的一件事) 在这些安定,悠闲而兴旺的日子里, 在美丽,和平而体面的流行歌曲中间, 我抛出一桩回忆的往事——(可能它会使你不快, 我是在童年时听说的;)——那是几十年以前, 一个古怪粗鲁的老人,一个在华盛顿本人领导下的战士, (魁梧,勇敢,整洁,暴躁,不善言谈,颇有点唯灵论的精神, 在行伍中打过仗——打得很好——经历了整个的革命战争,) 如今躺着快死了——儿子们,女儿们,教堂执事,亲切地守护 着他, 凝神细听着他那低声的咕哝,只能听懂一半的话语: "让我再回到我的战争年代去吧, 回到那些情景和场面——去组成战斗的队伍, 回到那些在前头搜索的侦察员当中, 回到加农炮和冷酷无情的大炮所在之处, 回到那些带着命令策马飞奔的副官那里, 回到那些受伤者和阵亡者身旁,那紧张,焦急的气氛, 那些刺鼻的气味,硝烟,震耳欲聋的响声; 去他的吧!你们的和平生活——你们对和平的欢乐! 把我从前那狂热的战斗生涯还给我!"
    更强有力的教训 你仅仅从那些钦佩你的,对你亲热的,给你让路的人那里接受 过教训吗 你就没有从那些抵制你的,使劲反对你的人或者轻视你或同你 争夺过道路的人那里得到过教训
    草原日落 闪耀的金黄,栗色,紫色,炫目的银白,浓绿,淡褐, 整个地球的广阔无垠,和大自然丰富多样的才能,都一时委身 于种种颜色; 那光,那些至今未被认识的色彩所具有的共同形态, 没有限制和范围——不仅在西方天际——最高的顶点——还在 北方,南方,整个地球, 纯净明亮的色彩与静悄悄的黑影搏斗着,直到最后.
    二十年 在那古老的码头边,在沙地上,我坐下来同一个新来的人闲聊; 他作为一个毫无经验的小伙子当了水手,出外远航,(抱着某 种突如其来的热烈的幻想;) 从那以后,二十多个年头周而复始地过去, 同时他也环绕地球一圈一圈转着,——现在回来了: 这地方变化多大呀——所有旧的界标都已消失——父母去世 了; (是的,他回来,要永远停泊——要住下来——有个塞得满满 的钱包——但除了这里无处落脚;) 让他从帆船划到岸边的那只小舟,如今用皮带拴着,我看得见, 我听见那拍打的海涛,那不得安宁的小船在浅滩上颠簸, 我看见那套水手的装具,那个帆布袋,那只用铜片箍着的大木 箱, 我端详着那张如干果仁般褐色的,长着胡子的脸——那粗壮强 健的骨骼, 那穿着上好苏格兰布的黄褐色服装的躯体:(那么,那个说出 来了的关于过去二十年的故事是什么 而未来的又是什么 呢 )
    从弗罗里达邮寄来的柑桔花蕾 〔伏尔泰在结束一次著名的辩论时断言,一只战船和大型 歌剧就足以证实他那个时代的文明和法兰西的进步.〕 一个比伏尔泰的小一点,但是也更大的证据, 当今时代以及你美国和你那辽阔的幅员的证据, 从弗罗里达邮寄来的一束柑桔花蕾, 经过上千英里的海陆行程给安全地带来了, 到达野外的云雾和雪地里我这朴素的北方棚屋, 大概三天前它们还在故土上生气盎然地出芽, 如今却在这里给我的房间散发苾苾的芬馥.
    黄昏 酥软,娇媚,迷人欲睡的暮色, 太阳刚刚西沉,热烈的光辉随之消散,——(我也快要西沉和 消散了,) 一片朦胧——涅盘——安息和夜——湮没.
    你们,我的恋恋不舍的疏叶 你们,即将入冬的枝柯上我的恋恋不舍的疏叶, 而我,是田野上或果园中一棵快要光秃了的树; 你们,弱小,荒凉的象征,(如今已没有五月的葱茏,或七月 的三叶草花朵——已没有八月的谷物;) 你们,苍白的旗杆——你们,没有用了的三角旗——你们,呆 得过久的时刻, 可是我的最宝贵的灵魂之叶在证实其余的一切, 那些最忠实的——最耐寒的——最后的.
    不仅仅是瘦赢的休眠的枝枒 不仅仅是瘦羸的,休眠的枝枒啊,我的歌曲!(你们满身鳞甲 而光秃,像鹰的爪子,) 而且,或许在某个阳光灿烂的日子,(谁知道呢 )某个未来 的春季,某个夏天——会爆发出来, 生发嫩绿的叶子,或长成浓荫——结出富于营养的果实, 苹果和葡萄——树木伸出的粗壮胳臂——清新,自由而舒畅的 空气, 还有爱和信念,如鲜丽芬芳的玫瑰.
    去世的皇帝 今天,美利坚,你也低下了头,你的眼睛默默下垂, 但并非为了那悲哀中摘下的赫赫皇冠——并非为了皇帝, 你向遥远的大洋对岸发表并送去真诚的哀悼, 哀悼一位善良的老人——一个诚实的牧人,爱国者.
    好比希腊人的信号焰火 (为 1887 年 12 月 17 日惠蒂埃八十寿辰而作) 好比希腊人的信号焰火,如古代记载所说的, 从山顶上升起,象征欢呼和荣誉, 欢迎某个声望素著的老战士,英雄, 用辉映他所服务的国家的玫瑰红彩缕, 我也这样,从满布船只的曼哈顿海岸高处, 为你,老诗人,高高举起一个熊熊的火炬.
    拆掉了装备的船 在某个不复使用的咸水湖里,某个无名的海湾, 在懒洋洋的荒凉的水面上,停泊在岸边, 一只老的,卸下了桅杆的,灰暗而破旧了的船,不能再用了, 完了, 在自由地航行过全世界所有的海洋之后, 终于被拖到这里,用粗绳紧紧地拴着, 躺在那儿生锈,腐朽.
    别了,先前的歌 别了,先前的歌,——无论怎样称呼,总之是别了, (在许多陌生行列中摇晃着前进的列车,运货车, 从有时中断的坎坷不平中,从晚年,中年或青年时代,) 《在海上有房舱的船里》,或《给你,崇高的事业》,或《未 来的诗人们》, 或《从巴门诺克开始》,《自己之歌》,《芦笛》,或《亚当 的子孙》, 或《敲呀!敲呀!鼓啊!》,或《向那发酵了的土地》, 或《啊,船长,我的船长哟!》,《常性之歌》,《动荡的年 月》,或者《思索》, 《母亲,你同你那一群平等的儿女》,以及许许多多别的没有 提到的诗篇, 从我的心灵深处——从嗓子和舌头——(我的生命的激荡的热 血, 对我说来是强烈的个人要求和形态——不仅仅是纸张,无意识 的铅字和油墨,) 我的每一首歌——我以前的每一种表达——都有它漫长漫长的 历史, 关于生与死,或者士兵的创伤,关于国家的损失或安全, (天哪!同那个相比,竟是那样的一闪念和开动起来就没有尽 头的一列哟! 竟是那样一个最好也无非可怜的碎片哟!)
    黄昏时片刻的宁静 经过一个星期的身体上的极大痛苦, 不安和疼痛,高烧的热度, 到行将结束的一天,出现了片刻的镇静和安宁, 三个小时的平和与大脑的休憩和恬静".①,
    老年的柔光闪闪的高峰 火焰的色调——照明的火光——最终那极为崇高的神态, 在城市,激情,海洋之上——在大草原,山岳,树林以及地球 本身的上空; 一切缥缈的,多样的,变化着的色彩,在四合的暮色里. 一个个,一群群,一种种的姿态,面貌,回忆中的事情; 更为宁静的景象——金黄的背景,明晰而开阔: 那么多的东西,在大气中,在我们细看时的着眼点和环境, 全是由它们带来的——那么多的(也许最好的)以前没有注意 到的东西; 这些光辉的确来自它们——老年的柔光闪闪的高峰.
    晚餐和闲谈以后 晚餐和闲谈以后——一天结束以后, 像一个迟迟地不愿从朋友们中最后告退的朋友, 以热情的口吻反复他说着再见,再见, (他的手是那样难以放开那些手啊——它们再也不会相逢了, 再也不会这样老少共聚,互诉悲欢, 一个遥远的旅程在等着他,不会再回来了,) 规避着,延捱着不想分离,——设法挡住那最后一个总是短短 的词语, 甚至到了门口又转过身来——收回那些多余的嘱托——甚至当 他走下台阶的时候, 为了再延长一分钟又说点什么——黄昏的暗影更浓了, 告别和祝愿的话渐渐低沉了——远行者的容貌和形态渐渐模糊 了, 很快就会永远消失在黑暗中——可厌,多么可厌的别离哟! 喋喋不休到最后.
    〔附录二〕再见了,我的幻想 "附录二"的前言 (结束《草叶集》——1891 年) 如果我(在我这衰老瘫痪的状况下)扣下这样一些如同经历了 一次风尘仆仆的长途旅行之后作为未来见证的木屑竹头般 的点缀品(也许是瑕疵,污点),是不是更好呢 很可能 我一开始就不怎么害怕并且至今仍不怕漫不经心的涂写, 也不怕鹦鹉学舌般的重复,也不怕陈词滥调和老生常谈. 也许我是太民主了,不想回避这些.此外,诗歌园地如我 最初在理论上所设想的那样,不是已经被充分阐明——并 且还有充裕的时间让我悄悄引退吗 ——(自然,是在对 于我的这种诗喉没有什么响亮的呼唤和市场的情况下引 退.)为了回答或者不如说对抗那种提得很好的质问,就 编出这小小的一束诗稿,并作为我以前所有诗作的结尾. 虽然绝不是以为这些东西值得付印(我肯定没有什么新鲜 的"东西好写了)——我要把这个老年的小点心做出来, 以打发我的七十二岁时的日子——被迫枯坐在我这陋室中 的日子:一场自发的骤雨过后尚残余的小雨点,从许多次 清澈的蒸馏和过去的阵雨而来;(它们会不会产生什么 仅似是像现在这样的蒸发物——陆地与海洋的——美国 的;它们会不会渗入任何深沉的情感 任何思想和襟 怀 ) 不管怎样,我觉得要抓住今天的机会来作一结束.过去两年中, 在疾病和疲惫稍稍缓和的情况下,我发出了一些吟咏—— 也许是些临死之前恋恋不舍的东西——这些我也能收集起 来好好整理一下,趁我还能看得清的时候——(因为我的 眼睛显然在警告我会暗淡下去,而我的脑子也愈来愈明显 地健忘,渐渐地连细小的工作或校订也不能做了.)事实 上,从 1890 到 1891 这两年(每过半个月都变得更僵硬和 更加艰难),我在这里很像某种被密密包围的,受伤的, 讨厌的老贝壳动物或被岁月击倒的海螺(没有腿,完全不 能动了),被抛弃和搁浅在干燥的沙滩上,向哪里也不能 挪动了——毫无办法,只好不声不响地呆着,消磨那些还 属于我的日子,并且看看这个讨厌的被时间击倒了的海 螺,还能不能最后从他那灰糊糊的甲壳里某个深邃之处所 固有的良好精神和本来愉快的中枢脉搏中找到点什么…… (读者,请你务必允许这里的一个小小玩笑——首先是由 于下面有太多关于死亡的小诗之类,其次是由于这些正在 消逝的时刻(1890 年 7 月 5 日)竟是如此地灿烂美好.而 且,尽管我已这样老迈,今天我几乎还能感到像个嬉戏的 水波,或者还想如一只小羊或小猫那样游戏——这大概是 此时此地身体上调节得很好的短暂迹象吧.不过我以为我
    身上常常有这样的情况.) 而且,作为一切的后盾,我有一种内心深感的安慰(那是闷闷 不乐的一种,但是过去我并不敢因此而感到遗憾,也不禁 要在此加以强调甚至最后自吹自擂一番),觉得我近年来 的这种瘫痪,衰老,被剥夺得像甲壳动物般的状况,无疑 是 1862 至 1865 年间过分热情,身心激动和劳累并且持续 过久的结果,它发展到现在已快二十年了.那几年我经常 探访和侍候南北双方受伤生病的志愿军人,在战役或战斗 中间,或者以后,或在医院,或在华盛顿城南边的野外, 或者别的地方——那些炎热的,凄惨的,揪心的岁月—— 所有南北各州的志愿军——那些受伤的,受苦的,濒于死 亡的——那些消耗人的,流着汗的夏天,行军,战斗,厮 杀一那些迅速被成千上万大都不知名的死尸堆满了的壕沟 ——未来的美国——这个巨大富裕的联邦,有一天会了解 到它自己在毕竟成了过去的那段时间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吗 ——那决死之战的大屠杀——那些年月,距离它们已 经遥远的读者哟,整个这本书真的只不过是我在此给你写 的对于那些年月的缅怀和纪念罢了.
    永远向前航行呀,幻象的快艇 赶快起锚呀! 将主帆和三角帆升起——驶出去, 小小的白壳单桅船哟,如今行驶在真正的深海里, (我不愿称它为我们最末的一次航海, 而是向那最好,最真实,最成熟之境的出发和确实的进入;) 离开吧,离开坚实的大地——再也不回到这些岸边来了, 此刻我们的无限自由的冒险事业在永远向前, 不要理睬所有那些已经试过的港口,海洋,锚链,密度和地心 吸力, 我的幻象的快艇哟,永远向前行驶,永远!
    迟疑到最后的雨点 你们从哪里来,你们为什么来呢 我们不知道是从哪里,(这是回答,) 我们只知道我们同其他东西一起漂到了这里, 我们迟疑着落在后面——可是终于漂到这里来了, 来充当一阵过山雨的收尾的点滴.
    再见了,我的幻想 再见七了,我的幻想——(我有句话要说, 但此刻还不完全是时候——任何人的最好的话或发言, 是在它的适当场合到来时说的——至于它的含义, 我要保留我的,直到最后.)

    十岁那年六月的一个下午,在一阵危急的病情发作之中勉
    向前,同样向前,你们这欢乐的一对哟! 向前,同样向前,你们这欢乐的一对哟! 我的生命和吟咏,包括诞生,青年,中年的岁月, 像火焰的斑斓的舌头那样摇曳不定,不可分离地纠缠着合而为 一——联合着一切, 我的独特的灵魂——目的,确认,失败,欢愉——也不仅仅是 独特的灵魂, 我歌唱我的国家的紧要时期,(美国的,也许还有人类的)— —伟大的考验,伟大的胜利, 作为对于过去所有东方世界的,古代的和中世纪的群众的一个 奇怪的说明, 在这里,这里,经过漫游,迷失,教训,战争,挫折——在这 里,西方有了一个凯旋的声音——为一切作证的声音, 一声喜悦的雷鸣般的呼喊,——至少这一次是一支极端骄傲而 满足的歌曲; 我歌唱它的主体,那普通而平凡的群众(最坏的与最好的一样) ——而此刻我歌唱老年, (我的诗歌首先是为午前的生活,为漫长的夏季和秋季而写 的, 我同样向雪白的须发转移,并同样适应因冬天而冷静的脉息;) 就像在这些漫不经心的吟哦中,我和我的歌唱怀着信念和爱, 漂向别的作品,向那些未知的歌和境地, 向前,向前,你们这欢乐的一对哟!照样继续向前去!
    我的七十一岁 越过了六十岁又十年的光阴, 连同它们全部的机会,变迁,损失,悲戚, 我父母的死亡,我生活中的变故,我的许多揪心的感情,六三 年和六四年的战事, 像一个衰老残废的士兵,在一次炎热,疲惫的长途行军之后, 或者侥幸地闯过一场战役, 今天在薄暮时蹒跚着,以高昂的声调答应连队的点名,"有," 还要报告,还要到处向长官行礼.
    幻影 一片朦胧的薄雾游移在半部书页的周围: (有时使灵魂觉得那么奇怪而清晰, 认为所有这些坚实的东西原来不过是幻影,概念,非现实之物 而已.)
    苍白的花圈 不知怎么我还不能让它走,尽管那是送葬的, 还让它留在后面,悬挂在铁钉上, 红的,蓝的,黄的,全已发白,如今白的也变得灰糊糊了, 一枝凋谢了的玫瑰,多年前为你摆的,亲爱的朋友; 但是我并没忘记你.那么,你枯萎了吗 香味发散完了 颜色,生机都死了 没有,只要记忆在微妙地起作用,过去的事就不会褪色; 因为就在昨夜我醒来时,在那个鬼怪的圈子里看见了你, 你那微笑,眼神,面貌,还如往常那样镇定,安静而友爱: 所以让那个花圈暂时还挂在我能看到的地方吧, 它在我眼里没有死,甚至也没有苍白.
    结束了的一天 欣慰的神智清爽和圆满的欢愉, 浮华,争攘和纷纷竞逐都已过去; 如今是胜利!转化!庆祝!①
    老年之船与狡猾的死亡之船 从东方和西方穿过地平线边沿, 两只强大而专横的帆船向我们偷袭 但是我们将及时在海洋上竞赛——还要打一场战斗!要高兴地 应战,不要游移! (我们斗争的欢乐和大胆的行动要坚持到底!) 用她今天的全部力量装备那只老年的船吧! 把中桅帆,上桅帆和最上桅的帆一齐升起, 对挑战和侮蔑予以回击——增加一些旗帜和飘扬的三角旗, 当我们驶向空阔——驶向最深最自由的海域.
    致迫近的一年 难道我不能给你一个可当武器的言词——一些简短而凶狠的信 息 (我真的打完并且结束了那场战斗吗 )难道没有留下子弹, 来对付你所有的假意做作,支吾其词,轻蔑和种种的愚昧 或者对付我自己——在你身上的,我这反叛的自己 吞下去,吞下去吧,骄傲的咽喉!——虽然这会噎住你; 你那长满胡须的喉头和仰得高高的前额伸向贫民窟, 弯下你的头颈去接受人们的救济.
    莎士比亚一培根的暗号 我不怀疑——后来更加,远不止此了, 在他们遗留的每一支歌中——在珍贵的每一页里或本文中, (不同的——以前没有注意到的东西——某个未被疑及的作 者,) 在每个对象物,山岳,树木和星辰中——在每一诞生和生命中, 作为各自的一部分——从各自发展而来的——隐藏在外表后面 的底蕴, 有一个神秘的暗号在里面坐等.
    今后许久许久 经历一个长长的过程,成百上千年的否定, 那些积累,被引起的爱和欢乐,以及思索, 希望,意愿,向往,深思,胜利,无数的读者, 加上封套,包围,遮盖——经过多少时代,不断地包上外壳, 那时这些歌才可能被人享受.
    好啊,巴黎展览会! 法兰西,我们给你的展览会加上,在你关闭它之前, 连同所有其余的看得见的具体的寺院,高塔,商品,机器和矿 砂, 加上我们出自千万颗搏跳的心的微妙而坚实的情感, (我们这些孙子们和重孙子们井没有忘却你的祖先,) 从组织起来的五十个民族和未来星云般的民族,今天越过大洋 送给你的, 美国的欢呼,爱,记念和祝愿.
    插入的声响 (1888 年 8 月,菲利浦·谢立丹将军被葬于华盛顿大教堂, 葬礼采用罗马大教堂仪式的典礼和音乐,极为隆重.〕 伴随着葬礼的圣歌, 伴随着风琴和庄严的仪式,布道和屈身的牧师, 我听到一种局外的插进来的声响,我明明听见,一种从窗外沿 着侧廊涌过来的, 仓促会战的忙乱和刺耳的嘈杂声——一种引起密切注意的恐怖 的决战; 侦察员应声而来——将军上了马,副官们跟随左右——新的口 令传出了——迅速发布立即执行的命令; 步枪啪啪响着——大炮声声吼叫——人们冲出帐篷;骑兵铿铿 锵锵的动作——队列异常迅速地站好——细长的喇叭吹响 了; 马蹄声——连同马鞍,武器和装备,都渐渐地消隐.

    表现的那样经历这种感情冲动而严肃的时刻.我那时觉得
    致傍晚的风 哎,你又在低语些什么,无影无踪地, 在这个炎热的傍晚时分进入我的窗户和门扉, 你哟,沐浴着,揉和着一切,清凉而新鲜,轻轻地激发着我, 激发着 老迈,孤独,病残,赢弱和在虚汗中消瘦下去的我; 你,偎依着,坚定而温柔地紧抱着,作为比谈话,书本和艺术 更好的伴侣, (大自然哟,各种自然力哟!你有诉诸我心灵的特别的声音— —这就是其中之一,) 我从中呼吸的你那淳朴的滋味是如此甜蜜——你在我脸上和手 上抚弄的十指是那么温柔, 你给我的肉体和精神带来魔幻般奇怪的信息, (距离克服了——神秘的药物把我浑身渗透,) 我感觉到天空和辽阔的草原——我感觉到浩大的北方湖泊, 我感觉到大海和森林——不知怎的我还感觉到在太空急速游泳 的地球; 你是由那样亲爱而如今不复存在的嘴唇吹来的——也许是从无 穷无尽的贮藏处由上帝吹送来的,(因为你是使我感觉得 到的一切之中最崇高和神圣的东西,) 请应允在此时此地对我说出那从未说过和不能说的话吧, 你不是宇宙的具体蒸馏物吗 不是自然法则的,全部天文学的 最后提炼吗 难道你没有灵魂 难道我不能认识你,鉴定你
    古老的歌唱 一支古代的歌,吟唱着,正要结束, 它曾经凝望着你,万物之母, 沉恩着,寻找适合于你的主题, 你说,请为我领受那些从前的民谣吧, 并在你走开之前为我举出每个古代诗人的名字. (在许多无法清算的债务中, 也许对古代诗歌的欠款是我们新世界的最主要的一笔.) 在以前很久很久,作为你美国的前奏, 那些古老的歌唱,埃及祭司的,还有埃塞俄比亚的, 印度的史诗,希腊的,中国的,波斯的, 各种圣典和先知,以及拿撒勒人的深奥的牧歌,《伊利亚特》, 《奥德赛》,《埃涅伊德》的情节,活动和漫游, 赫西奥德,埃斯库罗斯,索福克勒斯,默林,亚瑟, 《熙德之 歌》到,在隆西斯瓦勒的罗兰①,《尼伯龙根之歌》,, 行吟诗人,民谣歌手,游吟侍人,歌唱诗入,吟唱者. 乔叟,但丁,成群的歌鸟, 《边境谣曲》切,往昔的民谣,封建故事,小品,戏剧, 莎士比亚,席勒,司各特,丁尼生, 像一些庞大,神奇而怪诞的梦中精灵, 聚集在周围的大群大群的阴影, 以他们那强大而专横的目光望着你, 你哟!如今以你那下垂的头颈,以恭敬的手势和言语,向上攀 登, 你哟!稍停一会,俯视着他们,与他们的音乐混合在一起, 十分高兴,接受着一切,惊人地适应于他们, 你进去,在你入口的门廊里.
    到 ① , 切
    了尽头,即将结束了.——作者. 在一声再见的后面潜藏着下次见面时间好的丰富含意——对 发展,继续,不朽,变化,是自然与人类最主要的生活意义,并 事实和每一事实的绝对必要的条件.
    圣诞贺词 (从一个北方星群寄给一个南方星群,1889—1890 年.) 欢迎啊,巴西兄弟——你那广袤的地带已作好准备;" 一只友爱的手——一个发自北方的微笑——一声和煦的即时祝 贺! (让未来去照顾它自己吧,在它发觉困难和阻碍的地方, 至于我们的,我们有的是现今的阵痛,民主的目的,信念和认 可;) 今天把我们伸出的臂膀和转向你的关注寄给你——把我们期待 的目光寄给你, 你自由的群体哟!你这辉煌灿烂的一个群体! 你很好地学会一个国家在天空大放光辉, (比十字架,比皇冠都更加晶莹,) 其顶点将是至高的人类.
    冬天的声音 也有冬天的声音, 太阳照耀在群山上——许多来自远处的曲调, 从愉快的铁道列车传来的——从较近的田野,谷仓,住宅传来 的, 那低声细语的风——甚至沉默的庄稼,采摘的苹果,打下的谷 物, 儿童和妇女的声调——许多个农夫和连枷的有节奏的应和, 当中夹杂着一位老人喋喋不休的唠叨,别以为我们已经精疲力 竭了, 就凭这雪白的头发,我们还继续轻快地唱着!
    一支薄暮的歌 黄昏时刻我独自久坐在摇曳的栎木火焰之旁, 冥想着许久以前的战争情景——关于无数被掩埋了而不知名的 士兵, 关于那些像空气和海水不留形迹,杳无反应的空白姓名, 那战斗结束后短暂的休止,那些阴沉的掩埋队,以及深深的土 沟, 沟中塞满了收集好的来自全美国南北东西各个地方的死者的尸 身, 他们来自林木茂密的缅因,新英格兰的农场,肥沃的宾夕法尼 亚,伊利诺伊,俄亥俄, 来自辽阔无边的西部,弗吉尼亚,南部,卡罗来纳,得克萨斯, (即使在无声摇曳的火焰下我这房里的阴影和半明半暗中, 我也又一次看见那些鱼贯前行的健壮的士兵出现了——我听到 军队有节奏的迈步行进;) 你们千百万未写下的姓名哟,——你们全体,整个战争留下的 阴暗遗产, 给你们一首专门的诗——那个长期疏忽了的职责的一次闪现— —你们那神秘的,奇怪地收集在这里的名单, 每个名字都由我从黑暗和死亡的灰烬中叫回, 从今以后将深深地,深深地留在我的心灵纪录里,直到未来许 多年, 你们那些无人知晓的姓氏,整个神秘的名册,无分南北, 都涂满爱的香膏,永远封存在这支黄昏的歌曲里面.
    当那完全成熟了的诗人到来时 当那完全成熟了的诗人到来的时候, 高兴的大自然(圆圆的,冷淡的地球,连同它白日黑夜的全部 景象)高声说话了,它说,他是我的; 但是,骄傲,嫉妒而不妥协的灵魂也大声说,不,他是我一个 人的; ——于是那完全成熟了的诗人站在它们两个中间,拉着每一个 的手; 而且今天以至永远都这样站着,作为一个结合者,团结者,把 它们紧紧地拉着, 在使得他们两个和解之前,他永远也不会松手, 要全心全意地,愉快地将它们搀合.
    奥西拉 (我在纽约布鲁克林几乎已长大成人的时候(1838 年当 中),遇到一个从卡罗来纳州墨尔特里要塞回来的美国 海军陆战队士兵, 井同他长谈了几次——了解到下述事 件——奥西拉之死. 后者是那时弗罗里达之战中一个年 青勇敢的森密诺尔人 什 头目——他被交给了我们的军 队,被监禁在墨尔特里要塞,后来因"过度优伤"而死 亡了. 他十分厌恶自己的囚禁生活——尽管大夫和军官 们尽可能地宽容和照顾了他;于是,便出现了这样的结 局:〕 当他死亡的时刻到来时, 他慢慢地从地铺上支起身子, 穿上他的衬衫和军服,戴上护腿,将皮带系在腰里, 要来朱砂(手里拿着镜子在照自己,) 涂红他的半边脸庞和头颈,手腕和手背, 将那把割头皮用的刀子小心地插在皮带内——然后躺下,休息 了一会, 又支起身来,斜倚着,微笑着,默默地向所有的人一一伸手告 别, 然后无力地倒下(紧紧地抓着他那战斧的柄把,) 而他的目光紧盯在妻子和小儿女身上,直到最后的一息: (这首短诗是为了纪念他的英名和去世.)

    么那样喜欢看重告别人世时的最后话语,忠告和态度
    一个来自死神的声音 (1889 年 5 月 31 日宾夕法尼亚州约翰斯敦洪水成灾.) 一个来自死神的声音,严肃而奇怪,以它那全部的气势和威力, 一次突然的无法形容的打击——城镇淹没了——人们成千地死 去, 那些自夸繁荣的工程,住宅,工厂,大街,铁桥,商品, 被冲击得七零八落——可是有引导的生活还在继续前进, (这中间,在奔窜和混乱中,在荒凉的废墟里, 一个受难的妇女得救了——一个婴儿已安全地诞生!) 尽管我未经宣布而来,在恐怖和剧痛中, 在倾泻的洪水和火焰以及自然力的大规模摧毁中到来,(这个 声音多么严肃而陌生,) 我也是神的一位大臣. 是的,死神,我们对你低下头,遮着眼睛, 我们哀悼那些老人,那些被过早地拉向你的青年人,那些漂亮 的,强壮的,善良的,能干的, 那些家破人亡的,丈夫和妻子,那些在锻铁厂被吞没的锻工, 那些陷溺在茫茫洪水和泥泞中的死者, 那些成千地被收集到坟堆中和永远找不到也收集不来的成千的 尸身. 然后,在埋葬和悼念了死者之后, (对那些找到了的或没有找到的一样忠诚,都不忘记,既承担 过去,也在此引起新的默想,) 一天——一个小时,或转瞬即逝的片刻,—— 沉默地,顺从地,谦恭地,美国自己低下了头. 战争,死亡,像这样的洪水,美国哟, 请深深地纳入你骄做而强盛的心里. 甚至在我这样吟唱时,瞧!从死亡中,从污泥浊水中, 正在迅速开放的花朵,帮助,友爱,同情, 从西方和东方,从南方,北方和海外, 人类正以它激动的心和双手驰来进行人道的救援, 同时还从内部引起一番深思和教训. 你永远奔突的地球哟!穿过空间和大气! 你,包围着我们的水域! 你,贯穿于我们整个的生活与死亡中的,行动或睡眠中的! 你,渗透于它们全体的无形的法则,
    你,在一切之中的,一切之上的,遍及一切而又在一切之下, 连续不断的! 你哟!你哟!生机充沛的,普遍的,无敌的,不眠而镇静的巨 大势力, 你将人类好像掌握在宽大的手中,如一个短命的玩具, 要是忘记了你,那会多么的不吉利啊! 因为我也忘记了,(给包住在这些进步,政治,文化,财富, 发明和文明的微小潜力的内部,) 忘记了承认你那沉默而一直在行使的权力,你巨大的自然力带 来的痛苦, 尽管我们游泳于其中,置身其上,每个人都被承载着在漂浮.
    波斯人的一课 作为他的主要的最后一课,那胡须花白的苏非些, 在户外早晨的清新空气中, 在一个繁茂的波斯玫瑰园的斜坡上, 在一株古老的枝柯四张的栗子树下, 对他的年青教士和学生们宣讲. "最后,我的孩子们,总括每句话,以及其余的每个部分, 阿拉是一切,一切,一切——普遍存在于每个生命和物体之中, 也许相隔了许多许多层次——可是阿拉,阿拉,阿拉仍在那里, 岿然不动. "那走失者漂离了很远吗 那理由隐蔽得十分玄妙吗 你要在整个世界不安的海底测量深度吗 你想明白那种不满,那每个生命的有力鞭策和劝诱 那从未静 止过——从未完全消逝过的某种东西 每一粒种子的看不 见的需求 "那是每个原子中的核心冲动, (往往是无意识的,往往邪恶而腐败,) 要回到它的神圣的来源和出处,不管多远, 这在主体和客体上都同样潜藏着,毫无例外."

    最后的话语并不是那种包含充沛的活力和平衡以及绝对的
    平凡的事物 我歌唱平凡的事物; 健康多么便宜!高尚多么便宜! 禁欲,不撒谎,不贪吃,好色; 我歌唱自由,容忍,和野外的空气, (请从这里吸取最主要的教益——不要只从书本——不要只从 学校里,) 平常的白天和黑夜——平常的大地和海洋, 你的农场——你的工作,职业,生意, 底下那民主的智慧,如一切事物的坚实的地基.
    "神圣完整的圆形目录" [星期日——今天午前上教堂.一位大学教授,牧师×× 博士给我们作了一次很好的讲道, 我从中记住了上面那 几个字;但是牧师在他的"圆形目录"中从文字到精神 只包含了美的东西,而完全忽视了我下面所举的这 些:) 那凶暴的和黑暗的,那垂死的和害病的, 那无数(二十分之十九)卑下而邪恶,鄙陋而野蛮的东西, 那些疯子,牢狱里的犯人,那些极讨厌的,发臭的和恶毒的东 西, 毒液和污秽,蛇蝎,贪婪的鲨鱼,骗子,浪荡者; (那些卑劣可厌者在这大地的圆形设计中占居什么地位呢 ) 蝾螈,在污泥浊水中爬行的东西,毒药, 寸草不生的土地,坏人,渣滓和丑恶的胡说.
    海市蜃楼 (在内华达与两位老矿工的一次户外晚餐闲谈之后的逐字记述.) 比你所想象的还有更多,更奇怪的经验和情景; 反复多次,最多的是刚刚日落或即将日落的时分, 有时在春天,更多的是在夏季,完全晴朗的天气,看得十分清 楚, 或远或近的野营,城里拥挤的大街和商店的门面, (不管怎样解释——无论是否相信——那是真的,完完全全, 我这老伴也同样能告诉你——我们曾时常谈起,) 人和风景,动物,树林,色彩和线条,极为清晰,农场和家里 门前的庭院,两旁栽着黄杨的小道,角落里的丁香, 教堂里的婚礼,感恩节的会餐,外出多年归来的游子, 阴郁的出殡行列,戴着黑面纱的母亲和姑娘, 法庭上的审判,坐在受审席上的被告,陪审团和法官.竞争者, 会战,人群,桥梁,码头, 不时出现的满含忧戚或喜悦的脸, (此刻我就能认出他们来,假如我再看见的话) 我看就在天边靠右的高处, 或者显然是在山顶的左边.
    《草叶集》的主旨 不是为了排除或限制,或者从多得可怕的群体中挑拣罪恶, (甚 至加以暴露,), 但是要增加,熔合,使之完全,发展——并且歌颂那些不朽的 美好之物. 这支歌是傲慢的,包括它的语言和眼界, 为了跨越空间和时间的广大范围, 进化——累积——成长与代代嬗替. 从成熟的青年期开始,坚定不移地追求, 漫游着,注视着,戏弄着一切——战争,和平,白天黑夜都吸 收, 从来乃至一个小时也没有放弃过自己的雄图, 此刻在贫病衰老之中我才来把它结束. 我歌唱生命,不过我也很关心死亡: 今天阴郁的死神跟踪着我的步履和我这坐着的形骸,并且已经 多年了—— 有时还逼近我,好像面对面地瞧着.
    那些没有表达的 准敢这样说呢 有了多少套故事,诗篇,歌唱家,戏剧, 骄矜的爱奥尼亚范的,印度的——荷马,莎士比亚——千秋万代 脚踪层迭的道路,领域, 那些闪耀着的一簇簇和一条条银河的星星——大自然收获的豆 类不, 所有怀旧的情感,英雄,战争,爱,崇拜, 一切时代的那些落到了它们最深处的测锤, 所有人类的生命,嗓音,愿望,头脑——一切经验的表述; 有了无数长长短短的诗歌,一切语言和一切民族的珠玑之后, 仍然有些东西还没有在诗歌或书本中表达出来——有些东西还 在短缺, (谁知道呢 那些最好的可是还没有表达,还欠缺着的东西.)
    范 不
    围的最佳言语的样品.但是它们对于肯定和认可过去全部 同次序,事实,理论和信念,有着不可估量的价值.——作者原注.
    那看得见的是壮丽的 那看得见的,那光,对我说来是壮丽的——天空和星辰是壮丽 的, 地球是壮丽的,永远持续的时间和空间是壮丽的, 它们的法则也是壮丽的,这样繁多,这样令人困惑,这样进化 不已; 但是我们的看不见的灵魂更壮丽得多,它包含着,赋予着所有 那些东西, 点亮了光线,天空和星星,钻探地球,航行大海, (所有那些都算什么呢,真的,如果没有你,不可见的灵魂 如果没有你还有什么意义 ) 我的灵魂哟!你比它们更发达,更巨大,更令人困惑莫解, 更为多种多样——更加持续不息.
    看不见的蓓蕾 看不见的蓓蕾,无限的,掩蔽得很好的, 在冰雪底下,在黑暗之中,在每一平方或立方英寸里面, 幼芽状的,精致的,饰着柔嫩的花边,极其微小,还没有诞生, 像子宫里的胎婴,潜伏着,包封着,很严实,正在睡眠; 它们成十亿地,成千兆地,正在等待, (在地球上,在海洋里,在宇宙中,在诸天的星星间,) 缓缓地推进,可靠地向前,永远在形成, 而且有更多的在后面等着,愈来愈多,永远永远.
    再见了,我的幻想! 再见了,我的幻想! 别了,亲爱的伴侣,我的情人! 我就要离开,但不知走向何方, 或者会遇到什么命运,或者我还能不能再看到你, 所以再见了,我的幻想. 让我回头看一会吧,——这是我最后的一次; 我心里那时钟的滴答声更缓慢,更微弱了, 退场,天黑,心跳也即将停止. 我们在一起生活,享乐和彼此爱抚,已那么久长; 多惬意呀!——可现在要分离——再见了,我的幻想. 不过,别让我太匆忙吧, 我们的确长期在一起居住,睡觉,彼此渗透,的确混为一体了; 那么,我们要死就一起死(是的,我们会保持一体,)如果我 们上哪儿去,我们将一块走,去迎接可能发生的一切, 也许我们的境遇会好一些,快活一些,并且学到点东西, 也许是你自己在把我引向真实的歌唱,(谁知道呢 ) 也许是你在真正把那临死的门扭开,转过身来——所以最后说 一声, 再见了——你好!我的幻想.
    老年的回声 一个遗嘱执行人一八九一年在日记中的记录 今天我对华尔特·惠特曼说:"尽管你已经将《草叶集》作了 最后的润怖,用你的告别结束了它,可是你还能继续活一 两年,并且再写一些诗.问题是到时候你将怎样处理这些 诗作,并确定它们在这部诗集中的地位 ""对它们的处 理吗 我并不是没有准备——我甚至已经考虑了那种突然 事件——我还保留着一个标题:'老年的回声'——这与 其说适用于某些事物,还不如说适用于事物的回声,一种 回响,一种再生草.""你进行这一工作时从各次版本中 陆续丢下了不少的东西,这些足可以编成一卷.到一定时 候世界上会有人要求将它们编在一起的.""你这样想 吗 ""确实.难道你禁止这样办 ""我怎么会呢—— 怎能那样呢 只要你可能参与这种事,我授予你一个指 令:凡是可以加进《草叶集》的东西都必须是补充性的, 以保证这本书如我遗留下来时那样的完整性,让它们从我 结束的地方接续下去,并且一定要划一条不容混淆的,一 划到底的,不能涂掉的分界线,终旧有一天,世界会凭它 自己高兴来对待这本书的.我决意要止世界懂得我自己所 高兴做的事." 华尔特·惠特曼生前写过这样一条亲笔注释:"我的想法是要 收集一部分散文和诗篇——大部分是短小或略微短小些 的,但也包括少数比较长的——那些诉诸善意和内心的— —也不排除某些悲怆之作——但是不要那些病态的东 西." 不容怀疑,结束"老年的回声"的诗篇《哥伦布的一个思想》, 是华尔特·惠特曼的最后一篇用心之作,写作时间是 1891 年 12 月.
    自由而轻松地飞翔 我没有怎么努力去学小鸟婉转歌唱, 我倒醉心于高飞,在寥阔的太空盘旋,来往, 那鹰隼,那海鸥,远比金丝雀或模仿鸟更使我着迷, 我并不觉得要悦耳地鸣啭,无论那多么悠扬, 我只希望自由地飞呀,飞得愉快,轻松,而又豪放.
    然后一定会理解 在柔和中,在困倦中,在开花期,在成长期, 你的眼睛,耳朵,你全部的感官——你那最高级的属性——那 长于审美的一切, 一定会醒来,充实——然后一定会理解!
    那少数已知的点滴 关于英雄,历史,重大的事件,建筑,神话,诗歌, 那少数已知的点滴必须代表未知的海洋, 在这美丽的人烟稠密的地球上,这里那里有个小小的标本被记 录了, 希腊人和罗马人的一点点,少数希伯来人的歌曲,少量的像从 坟墓,从埃及发掘出来的死亡的气色—— 比起悠久丰富的对于古代的回顾,它们算得了什么
    一个永远领先的思想 一个永远领先的思想—— 想着在世界这艘神圣的船中,毅然面对时间和空间, 地球上所有的人民在一起航行,沿着同一条航线,驶向同一个 终点.
    在一切的背后 在一切的背后,始终坚定而笔直地, 大胆地,在急流中——在不可抗拒的誓死挺进中, 屹立着一个舵手——他神采飞扬,才高而气壮.
    给新娘的一个吻 (1874 年 5 月 21 日,内丽·格兰特的婚礼.) 神圣的,愉快的,无可否认地, 连同来自西部和东部的祝福, 以及北方和南方的贺礼, 今天的确有千万颗心和千万只手, 将无限的爱和千万声衷心的祈祷通过我传递; ——那条庇护你的臂膀还是那么温柔而忠实! 好风永远吹送着那载着你航行的船只! 白天阳光和煦,夜晚星月交辉,照耀着你! 亲爱的姑娘哟——通过我的还有者式的特殊庆典, 通过我,致以对于新世界说来是古老又古老的婚礼贺辞: 青春与健康哟!美妙的密苏里玫瑰哟!漂亮的新娘哟! 今天请以你那红润的双颊,你那嘴唇, 来接受这民族的钟爱的一吻.
    不,不要把今天公布的耻辱告诉我 (1873 年冬,国会开会时) 不,不要把今天公布的耻辱告诉我, 不要阅读今天那满载消息的报纸, 那些无情的报道还在烙印着一个又一个的前额, 一桩又一桩犯罪的新闻纷纷问世. 今天不要给我讲那个故事, 由它去吧——不要理睬那白色的国会大厦, 远离这些胀得圆圆的,装饰着塑像的屋顶,远远地, 更多无穷的,欢乐的,生机盎然的幻象在升起,没有发表,也 没有传递. 凭你们所有悄悄的方式,不分南北,你们平等的各州,你们诚 实的农场, 你们的上百万东部或西部,城市或乡村的不可计数的魁伟健康 的生命, 你们的沉默寡言,没有意识到本身美德的母亲,姐妹,妻子, 你们许许多多不贫也不富的家庭,在梦幻中升起——(甚至你 们的出色的贫穷,) 你们那自我修养的永无止境的操守,自我克制,美德, 你们那胆小而坚定的,内在的,深厚无穷的根柢,你们那受赐 于天的如光明一样实在而又平静的福惠, (投身于这些之中,像一个果敢的潜泳者沉落到深幽的海底,) 这些,这些我今天默默细想——我摒弃旁的一切,只默记这些, 今天要给这些以公众的注意.
    补充的时刻 清醒的,随便的,疏忽的时刻, 清醒的,安适的,告终的时刻, 经过我生命中如印度夏天般繁茂的时期之后, 离开了书本——离开了艺术——功课已学完, 不再理会了,抚慰着,洗浴着,融合着一切——那清明而有吸 引力的一切, 有时是整个的白天黑夜——在户外, 有时是田野,季节,昆虫,树木——雨水和冰雪, 那儿野蜂嗡嗡地飞掠着, 或者八月的毛蕊花在生长,或冬天的雪片在降落, 或者星辰在天空旋转——那静静的太阳和星座.
    使人想起许多的污行 我浑身是邪恶——使人想起许多的污行——还能做出更坏的什 么, 可是我镇静地面对大自然,日夜举杯祝贺生命的欢乐,并且心 安理得地等待死亡, 因为我对他怀着温柔的无限的爱,因为他也无限地爱着我.
    只要存在着 (参阅《自己之歌》第 27 节) 只要存在着——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呢 我想假如世上没有什么更发达的东西,沙洲上那藏在自己硬壳 中的蛤蜊就是够威风的了. 我不是在什么硬壳中藏着; 我为柔软的导体所包围,浑身都包住了, 它们携着每个物体的手,把它引入我的体内; 它们成千上万,每个都有通向自己的入口; 它们经常以自己小小的眼睛守望着,在我身上,从头到脚; 一个那么丁点儿小的也能给我的身体放进放出如此巨大的幸 福, 以致我想我能把这房子的大梁掀倒,如果它阻挠我去满足自己 的需要.
    死亡之谷 (应人之请,为配合乔治·因内斯所画的"死神的阴影之谷"而作.) 不,黑暗设计家,不要梦想 你已经绘出或最好地表达了你的整个主题; 我,近来是这个黑暗山谷之旁,它的境界之旁的徘徊者,不时 向它窥视, 现在与你一起进入它的边境,要求也来制作一个象征, 因为我眼见过许多伤兵的死, 在经受了可怕的痛苦之后——我看见他们的生命微笑着死了; 并且我守护过老人的临终时刻,目击过婴儿天折; 那些富裕者,身边有他的全部护士和医生; 可轮到穷人,就是一片凄凉和贫困; 而我自己也很久了,死神哟,我一次又一次呼吸, 每次都在你近旁,总是默默地想着你. 就凭这些,凭着你, 我制作一个场景,一支歌(不是对你的恐惧, 也不是对那朦胧的或者暗淡,昏黑的沟壑,一因为我并不怕你, 也不歌颂挣扎,或者曲扭,或这勒紧的结子),一支属于广大 神圣的光明和充足空气的歌,有草地,有波澜起伏的潮水, 有树木花草, 还有清风习习的声音——当中是上帝那美丽的,永恒的右手, 你,天庭最神圣的总管——你是使节,最终的向导,万物的领 路人, 富裕,华丽,那个名叫生命的构造之结的松解者, 漂亮的,安静的,受欢迎的死神.
    在同一张画上 (拟作《死亡之谷》的第一节) 哎,我深知走下那个溪谷是可怕的: 传教士们,音乐家们,诗人们,画家们,经常把它处理, 哲学家们加以开拓——那战场,海上的船,无数的床,所有的 国家, 一切,过去的一切都进入了,包括我们所知的古代人类, 叙利亚的,印度的,埃及的,希腊的,罗马的; 直到此刻,那同样的今天展现在我们眼底, 冷酷的,现成的,同样的今天,作为你们的和我的入口, 就在这里,在这里,勾画好了.
    哥伦布的一个思想 神秘中的神秘,原始的,匆忙不息的火焰,自发的而又影响到 它自己, 那水泡和那庞大的,圆圆的,凝固了的星球哟! 由于神的一口呼吸而展开的膨胀的宇宙哟! 那许许多多从它们先前的瞬间涌现出来的循环哟! 灵魂的耳朵在一小时之内接收着 也许是世界和人类的最广最远的进化. 离此好几千英里,距今四个世纪之前, 一个极大的冲动震撼着它的脑子, 无论有意无意,诞生再也不能推迟: 那时一个神秘的幽灵突然地偷偷走近, 它尽管只是默默的思想,却要推倒大过铜墙铁壁的东西, (在黑夜的边沿一抖,仿佛古老时间和空间的秘密即将泄漏.) 一个思想呀,一个明确的思想成形了! 四百年滚滚向前. 迅疾的积云——贸易,航海,战争,和平,民主,滚浪向前; 时间的不停的大军和船队跟着它们的领袖——各个时代的老式 帐篷在更新更广的地区内出现, 对于人类生活和希望的因纠缠不清而久久拖延了的设想开始大 胆地解放, 犹如西方世界今天在这里迅速成长. (给我的歌再加上一言吧,遥远的发现者,作为从来没有送回 到大地之子身边的一言—— 如果你仍然在听,就请听着我, 当我正在为各个国家,民族和各种艺术向你呐喊, 越过背后的遥远路程送给你——南北东西一支宏伟的合奏, 灵魂的喝彩!欢呼!虔敬的回澜! 一个多样而巨大的,海洋与陆地的, 现代世界的对于你和你的思想的纪念!)
    未收集和未选入的诗抱负 有一天,一个无名青年,一个彷徨者, 他很少为人所知,独自躺着在思索, 考虑他未来的生活出路. 那个青年心中有炽热的抱负, 正在熊熊燃烧;他并且自问, "我将来会不会成为伟大著名的人物 " 这时一个荒唐而神秘的回答 好像立即从天空深处向外传播, 他所注视着的前方也出现了 一个云一般的形象——它这样说: "啊,许多个迫切而高尚的心 在那里深深向往, 要从天国荣誉的爱抚下 获得传遍世界的名望. "有的会达到这个可羡的目的, 让他们的事业名扬四海; 而有的——远远是多数——只会下沉, 在湮没的潮流里淘汰."可是你,从想象的宝库中 采集了光辉的幻影, 连同那关于荣耀,爱情和权力的如此年青的美梦. "你是否幻想要建立美名, 并且让世界各国都知道, 你的脑子里装着哪样的智能, 它正在那前额的后院急跳 "并且看到各阶层无数的人民 将他们尊敬的注视盯在你身上—— 并且听到高声的赞美 像雷霆般向你飞扬 "软弱而幼稚的灵魂哟!这正是 骄傲为愚昧设置的休养所; 真个是满脑子的虚荣思想 充塞着你那起伏的胸窝! "晚上,观看那些严肃的星星吧, 那亘古以来照样旋转的天体——

    注:——"夏天的乡村生活——接连数年"——在闲游和探访
    连最大的权威和最高的虚名 在它们面前也显得多么小器! "还要想想,一切无分贫富, 也不论智慧或痴顽,在今后千秋万代的岁月里, 都得同样进入无尽的长眠. "所以,脆弱者哟,再不要埋怨了, 尽管你一辈子微贱,默默无闻, 尽管你死后那无字的墓碑也可能无人来寻问." 当这些言语进入青年的耳朵, 他觉得心里很不好受;接连数月 他的空想仍在暗暗地安慰自己, 以崇高的憧憬和美妙的幻觉 想象他将来的成就.到他的空中楼阁 彻底坍塌时,他更是万分悲切.
    血腥钱 ("犯了杀害基督之罪") 1 在古时候,当美丽的造物主耶稣 正要完成他在人世间的工作, 那时犹大出现了,出卖了这个神圣的青年. 以他的身体赚来了报酬. 这桩行径在罪恶之手汗渍未于时就受到了诅咒; 黑暗笼罩了出卖上帝同类的家伙,大地仿佛在鼓起胸膛要把他 摔掉,天堂也对他拒不接受, 他只好悬挂在空中,自杀了. 历史拖着长长的阴影无声地行进, 从那些古老的日子以来——有许多个钱包在不断收入 像出卖圣母玛丽亚之子所得的那种酬金. 有一个还在进行,还在这样说, "你能给我多少,我愿意把这个人交付给你 "于是他们订立 契约,并随即付了银币. 2 请看呀,救助者, 请看呀,死者的长子, 越过天堂的树顶; 看你自己还继续拖戴着枷锁, 劳累而贫困,你又披上了人的外形, 你被辱骂,被鞭打,被投入监狱, 被赶出了与旁人平等的光荣领域; 那些乐意服从权威的奴仆带着棍棒和刀剑聚集在那里, 他们怀着疯狂的仇恨再一次将你包围, 无数的手伸向你,像兀鹰的爪子, 最卑微的人也朝你呻睡沫,用手掌劈打你; 你遍体都是伤痕血迹,手脚被捆绑, 你的灵魂比死亡还要悲伤. 痛苦的见证者,奴隶们的兄弟, 你的肖似者了的牺牲并没有因你本人的牺牲而终止: 伊斯卡利特在还在经营他的生意.

    溪边的一片林地,那里,由于某种原因,好像常有大群大群
    复 活突然,从陈腐,昏睡的空气中, 奴役的空气中,欧罗巴像闪电一般跳起, 清醒,壮丽,可怕, 像阿黑墨斯,死神的兄弟. 上帝哟,这多美妙! 那利索的,紧紧的,极好的一扼, 掐住了国王们的咽喉, 掐住了那些被雇来糟蹋人民的说谎者. 现在请注意: 并没有由于无数的惨痛,谋杀,贪婪, 由于以种种卑鄙的偷窃手段 诈取纯朴的穷人的收入的宫廷; 由于出自王室口中的许多立了誓的 但后来又被嘲笑着毁弃了的诺言; 那时在他们掌权之下,并没有为了所有这些 而进行一次作为人身报复的打击, 或者让一茎头发染上血污: 人民对国王们的凶残只有鄙弃.但甜蜜的仁慈却酿出了毁灭的 苦果, 那些吓跑的统治者又回来了; 每人都威风凛凛,带者他的仆从, 包括刽子手,牧师,税吏, 士兵,法官,以及告密者; 像一大群恶狠狠的蝗虫, 而国王又昂首阔步地走着. 不过在一切的背后,瞧,有个幽灵, 像黑夜一样模糊,曳着冗长的披饰, 头部,正面和体态都笼罩在猩红的皱褶里, 谁也看不见它的面貌和眼睛, 露出它的长袍的只有这件东西—— 那红色的长袍,由一只胳臂抬起, 一个手指高高地伸出在顶上, 像一个蛇头在探露,窥视. 同时,尸骸躺进了新的坟坑, 那些年青人的血肉模糊的躯体; 绞架的绳索沉重地垂着, 暴君的子弹在到处横飞, 那些当权的畜生在放声大笑,
    在 的
    游乐.特别是清早,然后是傍晚,我准能在那里享受到最丰 乌类音乐会.我经常是在日出时去到那里——日落时也去,
    而所有这些都要结出丰美的果实. 那些年青人的尸首, 那些吊在绞架上的烈士.那些被灰色的铅弹穿透了的心, 看来仿佛僵冷无声了, 但却在别的地方焕发着生机; 它们在别的青年人身上活着啊,国王们, 它们活在弟兄们身上,准备再次起来反抗你; 它们因死亡而净化了,它们得到了教训,受到了鼓励. 所有这些被屠杀者的坟墓 全都在孕育自由的种子, 而种子到时候又要结实, 由好风送到远处,在那里播种, 由春雨滋润,繁殖. 任何一个脱离肉体的灵魂, 都不会为暴君的武器所驱使, 它将无影无踪地在大地上逡巡, 在那里低语,商量,警惕. 自由哟,让别人去为你失望吧, 可是我永远也不会对你灰心丧气: 住宅关闭了吗 主人走了吗 然而,要随时准备好,别疏于看守, 他一定会回来的;他的信使已到了这里.
    那些神话是伟大的 1 那些神话是伟大的——我也喜爱它们; 亚当和夏娃是伟大的——我也回顾并承认他们; 那些兴起和衰亡了的国家,以及它们的诗人,妇女,圣贤,发 明家,统治者,战士和牧师,都是伟大的. 自由是伟大的呀!平等是伟大的呀!我是它们的追随者; 国家的舵手们,挑选你们的船只吧!你们向哪里航行,我也向 哪里航行, 我同你们一起闯过风浪,或者一起下沉. 青年是伟大的——老年也同样伟大——白天和黑夜都伟大; 财富是伟大的——贫穷也伟大——表现是伟大的——沉默也伟 大. 青年,魁梧,壮健,富于爱情——青年,充满优美,力量和幻 想! 你可知道老年会跟着你来,有着同样的优美,力量和幻想 白天,生机旺盛而壮丽——白天属于无比辉煌的太阳,行动, 笑声和宏愿, 而黑夜紧跟着,连同千万个太阳,以及睡眠,以及复辟的黑暗. 财富,有红润的手,漂亮的服饰, 殷勤的款待;但接着是灵魂的财富,那是正直,知识,自尊和 博大的爱; (谁代表那些说明贫穷比财产更富裕的男男女女呢 ) 言语的表达哟!在文字和口头的东西中,别忘了沉默也是有表 达力的, 别忘了,灼热如火的痛苦,冷酷如冰的轻蔑,都可以是默默无 言的. 2 地球是伟大的,它变成今天这模样的方式也是伟大的; 你以为它会停留于这个阶段 放弃发展了 要懂得它会继续从此前进,正如今天是从它曾是泛滥的洪水 和迷漫的气体而人类尚未出现的时代过来的. 人类身上的真理的性质是伟大的;
    人类身上的真理的性质支持它自己经历了一切变易, 它在人的身上是不可或缺的——他同它在恋爱,彼此永不分 离. 人类身上的真理不是格言,它像视觉一样极为重要; 只要有灵魂,就有真理——只要有男人或女人, 就有真理——只要有物质或精神的东西,就有真理. 人世的真理哟:我决计要面向你奋勇前行; 喊出你的声音吧!我登山蹈海永远追求你. 3 语言是伟大的——它是最强大的一门科学, 它是世界,男女以及一切性质和作用的丰盈,色彩,形态和变 化; 它比财富更伟大——它比建筑,船舶,宗教,绘画,音乐更伟 大. 英语是伟大的——还有什么语言像英语这样伟大呢 英格兰种 族是伟大的——还有什么种族像英国人有个这样宏伟的命 运呢 这种族之母必须以新的统治来支配世界; 新的统治必须像灵魂那样,像灵魂中的爱,正义,平等那样来 支配. 法律是伟大的——法律的少数儿个老的里程碑是伟大的, 它们在各个时代都一样,而且永远不受干涉. 4 正义是伟大的呀! 正义不由立法者和法律来确定——它属于灵魂; 它不能为条例所更改,正如爱,自尊和地心引力不能改变; 它是不变的——它不决定于多数——而多数或别的什么,最终 会来到那同一个无情而严正的法庭面前. 庄严的自然法学家,以及最好的法官,才维护正义——正义在 他们的灵魂内部; 它被仔细地分配——他们的研究没有白费——伟大之中包含着 次要处,他们站在最高点进行管辖——他们监视着所有的 时代,国家和政府.最好的法官无所畏惧——他能在上帝 跟前面对面地行走; 在最好的法官面前一切都得退后——生与死必须退后——天堂
    与地狱也得退后. 5 生命是伟大的,现实而神秘,不论在何处,不论是谁; 死亡是伟大的——像生命那样确实把所有的部分抱在一起,死 亡也把所有的部分都抱在一起. 生命很有意义吗 ——哎,死亡有最大的意义.
    让这个合众国的一位姑娘或一个小伙子记住的诗 你正在成熟的青年哟!你小伙子或姑娘哟! 记住这个合众国的组织契约, 记住老十三州在之后对于人的权利,生活,自尊,平等的保证, 记住那篇被缔造者们公布,为合众国所批准,由委员们以白纸 黑字签署,经军队统帅华盛顿宣读的雄文, 记住那些缔造者的目的——记住华盛顿; 记住从四方八面向合众国涌来的丰富的人情; 记住许多国家和人民的善意;(让那些不友善的国家,女人, 男人见鬼去吧!) 记住,政府应当服务于个人, 任何人,乃至总统,都不比你或我多享有一星半点, 美国的任何一个居民都不能比你或我少享有一分半分.预先想 想那三千万或五千万人什么时候会成为一亿或两亿人,和 睦地团结在一起的自由平等的男人和女人. 回想过去各个时代——一个时代只是一部分——许多时代也只 是一部分; 回想那些来自等级观念的愤怒,争吵,欺骗,迷信, 回想那些血腥的暴戾和罪行. 预料那些最出色的妇女吧; 我说,一种不什其数的坚韧而个性鲜明的妇女将在这个合众国 普遍成长, 我说,一个与美国相适应的姑娘必定是自由的.能干的,无畏 的,完全像小伙子一样. 预先想想你自己的生活——坚决改变, 什么也不规避——及时改变——你看见了那些过错,疾病,弱 点,谎言和偷盗行为吗 你看见那个沦丧了的性格吗 ——你看见了衰颓,消耗,酗酒, 浮肿,发烧,致命的癌症或炎症吗 你看见了死亡以及死亡的迫近吗 .

    日落之前……,有一回,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哪一种歌唱
    想想灵魂 想想灵魂;我向你郑重保证,你的那个身体还是给了你的灵魂 以条件,让它能生存在别的天体上, 我不知道是怎么给的,但我知道是这样. 想想爱别人和被爱的事; 我向你郑重保证,无论你是谁,你崩给自己掺入某种东西,使 得每个看见你的人都会爱慕地瞧着你. 想想过去; 我警告你,人们很快就会在你身上和你的时代中发现他们的往 昔. 人类从来没有分散——男人或女人都不容逃避; 一切都是分不开的——事物,精神,大自然,国家,还有你— —你是从先人们那里来的. 回想那些一直受欢迎的挑战者,(母亲们走在他 们头里;)回 想世界上的圣贤,诗人,救助者,发明家,制订法典者; 回想基督,受歧视者的兄弟——奴隶,重罪犯,白痴,疯子和 病人的兄弟. 想想你还没有出生的时候; 想想你站在濒死者身旁的那些时刻; 想想你自己的身体即将死亡的时候. 想想精神成果, 像地球游过天空那样确实,它的每一个物体也一定转化为精神 成果. 想想男子成年期,你将成为一个男子汉的时候; 你把男子汉身份,以及男子汉的美味,看得一钱不值吗 想想女子成年期,你将成为一个妇人的时候, 妇人身份就是创造; 难道我没有说过妇人身份包含一切吗 难道我没有告诉你,宇宙再没有比最好的妇人身份更好的东西 了
    回答! 回答!回答!(战争已经结束——代价已经付出——题目已经 确定,不可挽回;) 让每个人来回答吧!让那些酣睡的人醒来吧!谁也不许逃避! 我们还得继续我们的嗜好和诡秘行径吗 让我把这个结束吧——我公开赞成将任务重新分配; 让那些在前头的退到后面!让那些在后面的到前头去发言; 让那些杀人犯,顽固派,傻瓜,不正派的人提出新的建议! 让那些旧的提案拖延下去! 让那些表象和理论给从里到外抖露出来!让动机与效果一样明 明是犯罪! 让那个关于苦役的建议高于一切! 让谁也不要由别人指出目的地!(说吧!你知道你的目的地 吗 ) 让男人和女人受骗于肉体,受骗于灵魂吧! 让那在他们身上等待的爱情等待下去吧!让它死亡,或者因流 产而转移到别的星球上去吧!让那在每个人心里等待的同 情等待下去吧!或者同样让它作为一个诛儒到别的星球上 去吧! 让矛盾到处流行!让一个事物与另一事物相矛盾!也让我的一 行诗与另一行相矛盾! 让人民伸出渴望而茫无目的的双手趴下吧!让他们的舌头磨损 吧!让他们的眼睛失望吧!让他们的心灵感受不到任何新 鲜的爱情滋味吧! (时代啊!国家啊!在每一种公众和私人的腐败之中窒息了! 在堆积如山的盗窃,无能,无耻之中闷死了; 青铜一般的厚脸皮,狡诈,像海涛从四周滚滚地扑向你们,我 的时代,我的国家哟! 因为即使那些战争的雷暴,或者疾猛的闪电,也没有使环境净 化;) ——让美国仍然服膺于行政管理,等级制度和对比吧!(说! 你还有什么别的主张呢 ) 让那些不相信出生与死亡的人继续领导旁人吧 (说!他们为 什么不该领导你呢 )让人们去走近并踏上地狱的外壳 吧!让白天比夜晚更黑暗吧!让睡觉带来比醒着时更少的 睡眠吧! 让那个原是为他或她而创造的世界永远不要在他们面前出现 吧! 让青年人的心还是逃出老年人的心吧! 让老年人的心也从青年人的心中被流放出去吧!让太阳和月亮 走吧!让舞台布景接受观众的喝采吧!让星星下面是一片 冷漠吧! 让自由并不证实任何人的切身权利吧!
    任何一个人只要能够专制就让他去专制个痛快吧!让不信教者 唯一受到鼓励吧! 让显著的卑鄙,奸诈,讽刺,仇恨,贪婪,淫狠,无能和情欲 被尊为高于一切吧!让作家,法官,政府,管家,宗教和 哲学把这样的东西看得高于一切吧! 让最坏的男人去同最坏的女人生孩子吧! 让牧师继续玩弄不朽吧! 让死亡就职吧! 除了教师,艺术家,伦理学家,法律家以及有学问和讲礼貌的 人的骨灰之外,什么也不要留下来吧! 让那个在我的诗歌之外的人给暗杀掉吧! 让母牛,马,骆驼,家蜂——让泥鳅,龙虾,贻贝,鳗鱼,鯆 鱼,哼哼叫的猪鱼——让这些,以及它们的同类,都被摆 在与男人和女人完全平等的地位上吧! 让教堂去接纳蛇蝎,毒虫以及那些死于最肮脏的疾病者的尸体 吧! 让婚姻在傻子中进行,并且仅仅属于他们吧! 让我们全体,一个不漏地,冒着生命危险每个月在大庭广众中 裸身一次吧!让我们的身体凭任何人挑选去随意摆弄和细 看吧! 让任何东西都只能以第二手的抄本在世界上存在吧! 让世界抛弃上帝,并从此永不提起上帝的名字吧! 让上帝不要有了吧!让金钱,营业,进口,出口,风俗,权威, 先例,苍白,消化不良,煤矣,愚昧,无信仰,都还存在 吧! 让法官和犯人交换位置!让狱卒给关进牢里!让那些身为囚犯 的人掌管钥匙!(说吧!为什么他们不能也同样交换位置 呢 ) 让奴隶当主人吧!让主人做奴隶吧! 让那些改革家从他们正在大喊大叫的地方下来吧!让白痴或疯 子去填补所有那些位置吧! 让亚洲人,非洲人,欧洲人,美洲人以及澳洲人去武装反抗彼 此的谋杀密计吧! 让他们抱着武器睡觉!让谁也不要相信什么善意! 让不合时式的聪明才智不要有了吧!对这样的东西加以蔑视和 嘲笑,使之从世界上消失吧! 让一片天空的浮云——让一个海里的波涛——让一株正在成长 的薄荷,菠菜,洋葱,西红柿——让这些作为展品展出并 收取高价的入场券吧! 让这个国家所有的男人都让位给少数抹黑者!让其余的人在旁 边发呆,傻笑,挨饿和听从使唤吧! 让影子装上生殖器吧!让实体的生殖器给割掉吧!让富庶而宏 大的城市存在吧——但是在它们那里仍然不要有一个诗 人,救世者,懂事的人和爱别人的人!
    让这个国家的无信仰者把信仰音嘲笑掉吧!如果发现一个人有 信仰,就让其余的人群起而攻之!让他们恐吓信仰吧!让 他们摧毁产生信仰的力量吧!让那些男娼和女娼去谨慎小 心吧!让他们献媚吧,当假象还在延续的时候!(啊,假 象!假象!假象! 让那些布道者去背诵经典吧!让他们照样只讲授那些他们被讲 授过的东西吧! 让精神错乱继续看管神智清明吧! 让书本取代树木,动物,河流和云彩吧! 让那些胡乱画成的英雄肖像取代英雄本人吧! 让男人的男人身份永远不要按它的本性行事吧! 让它去模仿阉人,也去模仿那些肺痨病人和高雅的人吧! 让白人继续把黑人踩在脚底吧!(说!究竟是谁给踩在脚底下 呢 ) 让世间事物的映象通过镜子来加以研究吧! 让事物本身继续被忽略吧! 让一个男人只从别处而不从他自己身上去寻找乐趣吧!(在你 整个的一生中你有哪一个小时享受了真正的幸福呢 ) 让有限的生年不要为无穷的死后尽力吧!(那么你以为死亡又 会怎样呢 )
    呼语 母亲啊!儿子啊! 大陆的家族啊! 大草原的花朵啊! 无边的空间啊!巨大产品的嗡嗡声啊! 你们富庶的城市啊!多么无敌,骚乱而自豪呀! 属于未来的一代啊!妇女们啊! 父亲们啊!你们这些情欲如火的男人啊! 只要是本国的势力啊!美啊! 你自己啊!上帝啊!非凡的普通人啊! 你们这些有胡子的粗人啊!诗人们啊!所有睡觉的人啊! 醒来吧!晨鸟已在清脆地歌唱啦!你们没听见雄鸡啼叫吗 啊:我在海滨散步时听到过预报风暴的悲哀的叫声——那潜水 者,那长命的潜鸟的低沉而时常重复的尖叫声; 啊!我听到过并且还听见怒吼的雷霆;你们水手们哟!船只哟! 赶快准备吧! 富有经验的雄鹰从巡戈中发出了警告的呼号呀! (撤退吧,全部!不中用了!将你的掠夺物抛弃掉;) 讽刺啊!建议啊!(要是全世界都证实真的是一种假冒,是一 个骗局,那才好呢!) 我相信只有美国和自由才是真实的呀! 除了民主,要坚决地否定一切呀! 皇帝啊!谁敢对抗你和我呢 要公布我们自己的东西呀!要为那些在为人类工作的人工作 呀! 文化啊!北部啊!被墨西哥海吸干了的斜坡啊!一切一切都是 分不开的——多少年,多少年,多少年呀! 啊,给那种想以任何理由分裂这个联邦的人以诅咒吧! 气候与劳作啊!善与恶啊!死亡啊!你坚如铁石的强者啊!个 性啊! 拥有最伟大的男人或女人的村子或地方啊!即使它只是少数破 败的棚屋也罢; 那些有妇女像男人一样在街头人流中行走的城市啊! 一个由我采用的苍白而可怕的徽章啊! 正在升起的形象啊!未来若干世纪的形象啊! 永远属于我的替力与勇气啊!永远为了我的男工与女工啊! 永远为了我的农夫与水手啊!马车夫啊! 我要造出新的诗一般的职业与工具的目录来呀! 你们粗鲁而任性的人啊!我爱你们!南方啊!对于我的亲爱故 乡的怀念啊!柔和而晴朗的天空啊! 沉思着呀!我一定要回到棕桐在生长,模仿鸟在歌唱的地方去, 否则宁愿死掉呀!平等啊!组织契约啊!我生来就是你的诗人 呀!
    混乱,争夺,喧闹与回声啊!我是你们的诗人,因为我就是你 们的一部分; 逝去的日子啊!热心家们啊!先行者们啊! 为缔造这个国家而做的巨大准备啊!岁月啊!如今在向未来千 秋万代输送的一切啊! 宣传工具啊!为了教育!为了传达看不见的信念呀! 为了散播现实的东西呀!为了走遍整个美国呀! 创造啊!今天啊!法律啊!毫未减弱的崇敬啊! 要培养更强大的一代演讲家,艺术家和歌唱家呀! 要鼓励本国的歌曲!木匠的,船长的,庄稼汉的歌曲!鞋匠的 歌曲呀! 时间最无情的生长啊!放任而欣喜若狂的时刻啊! 我正在这里准备歌唱的一切啊! 你疾驰的光线啊!世界的太阳要上升,炫耀着达到它的顶点呀! ——你也要上升; 多么威严,多么堂皇呀!在高处灿烂辉煌地照耀着,燃烧着; 预言者啊,因光芒四射,霞彩斑斓而惊惶失措的幻象啊!多么 丰富!多么空前无匹呀! 自由啊!多么坚固!多么密不可分的团结呀! 我的灵魂啊!震颤得无力了的嘴唇啊! 还在前头的许多许多世纪啊! 更伟大的演讲家的声音啊!我停下来——我等着听你的呀! 美国的各个州啊!各个城市啊!反抗所有外界的权威吧!我立 刻投入你们的厂抱! 我最爱你们呀!你们,伟大的总统啊,我等待你们呀! 新的历史啊!新的英雄们啊!我为你们设计呀!诗人们的幻想 啊!只有你们才真正持久!向前飞掠呀!向前! 死神啊!你在那里阔步行走!可是我还不能呀! 还是太迅速了,太令人目眩头晕了的顶点啊! 净化了的光辉啊!你的威慑我已经受不住了呀! 现今啊!我在还来得及的时候回到你身边呀! 未来的诗人们啊!我依靠你们呀!
    真正和平的太阳 真正和平的太阳哟!疾驰的闪电哟! 自由而欣喜若狂啊!我在这里准备歌唱的哟! 世界的太阳将要上升,炫耀着,到达它的顶点——而你,我的 理想也要上升呀! 多么威严而富丽!——在那高处辉煌无比,闪耀着,燃烧着! 预言者的幻想哟,因光芒四射和霞彩斑斓而惊惶失措了! 我的灵魂的嘴唇哟,已经变得无能为力了! 伟大庄严的总统选举哟!如今战争,战争已经过去了! 新的历史哟,新的英雄们哟!我为你们设计! 诗人的幻想哟!只有你们才能持久!向前疾驶!向前疾驶呀! 来得太急,太令人目眩的顶点哟! 净化了的光明哟!你的威慑我经受不住了! (我决不能冒险——我脚底的土地在恫吓我——它不会支持 我: 未来太巨大了啊,)——现今哟,我回来,回到你身边,在我 还来得及的时刻.
    〔直到今天,直到今天,并且继续到底〕 直到今天,直到今天,并且继续到底, 唱着这本书中所唱过的,出自我内心的不可抗拒的冲力; 然而在这本书以后我是否继续下去,趋向成熟, 我是否将投射出真实的光辉,那些还没有放出的光辉, (你想过太阳是在放出它最亮的光华吗 不——它还没有完全升起;) 我是否会完成在这里开始的事业, 我是否会达到我自己的高度,来证实这些还没有完成的东西, 我是否会使得《新世界之歌》超过所有别的诗篇——这决定于 你们富人, 决定于,凡是正在充任总统的人吁,决定于你, 决定于你们,州长,市长,国会议员, 以及你,当代的美利坚.
    在新的花园里,在所有的地方 在新的花园里,在所有的地方, 在现代城市中,此刻我漫游着, 尽管是第二代或第三代,或者更晚, 可仍是原始的,日子,地方,都没有区别—— 尽管有变化,还是一样, 时间,乐园,曼纳哈塔,大草原,都发现我没有改变, 死亡也平常——难道我早就活过 难道我很久以前就被埋葬了 即使那样,我如今可以在这里观望你,就在此刻; 我要以顽强的意志寻找未来——未来的那个女人, 你哟,在我之后许多年,许多个世纪出生的你,我寻找着.
    〔这些州哟!〕 这些州哟! 你们是在盼望由法律学家结合在一起 用一个纸上的协议 或者用武器 去你的吧! 我来了,携带着这些,超过一切法庭和武器的威力, 这些啊!要把你们抱在一起,像地球本身那样牢固地把自己抱 成一体. 生活的古老而常新的呼吸, 在这里!美国哟!我亲手递给你. 母亲哟!你为我尽了很大的责任吧 瞧,有许多事情要由我来为你出力. 从我这里有一种新的友谊——它要沿用我的名字来称呼, 它要普遍流传于美国,不分什么地域, 它要缠绕它们,并通过它们使之交相缠绕, 让它们紧密纠合,显出新的标志, 仁爱将解决有关自由的每一个问题,那些相互友爱者一定所向 无敌, 它们会使美国最终获得完全的成功,这可以担保,以我的名义. 一个来自马萨诸塞州的人应当是一个密苏里人的同志, 一个来自缅因州或弗蒙特的人,一个卡罗来纳入和一个俄勒冈 人,应是三位一体的朋友,彼此问比世界上所有的财富都 更为珍贵. 弗罗里达的芬芳要飘送到密执安来, 古巴或墨西哥的要飘到曼纳哈塔城里, 不是花的芳香,而是更甜美的超越死亡的香气. 没有什么危险能阻碍美利坚的相爱者, 必要时会有一千人为了一个人而毅然牺牲自 坎努克人会为了坎西人而自愿抛弃生命,同样坎西入会为坎努 克人而死,在必需之际. 在四方八面,在大街上和房子里,看到男人之间的爱情将习以 为常, 告别的兄弟或朋友会以一次亲吻来祝愿留下的朋友和兄弟. 一定会有许多创新的东西,会有无数紧拉着的手——那就是东
    北人的手,西北人的手,西南人的手,以及内地人和所有 同族人的手,彼此提携, 这些将是一种新政权下的世界的主人, 他们要以笑声来蔑视世界上所有其他地方的攻 那些最大胆和最粗扩的人会相互轻轻地亲脸, 自由的保证必是相爱的情侣, 平等的持续一定是同志. 这些将捆扎和束缚得比铁箍还要紧密, 而我,欣喜若狂地,伙伴们哟!国土哟!从此要以情人的爱把 你们捆在一起.
    〔我长期以为……〕 我长期以为只有知识才能充实我,——要是我能得到知识呀! 后来我的国土吸引了我——大草原的土地,俄亥俄的土地,南 方的无树平原的土地吸引了我——我要为它们而活——我 要做它们的演说者; 后来我遇到了老的和新的英雄的典范——我听到战士,水手以 及所有勇敢人物的事迹——我认为我身上也有成为这种人 物的品质——我也愿意这样做; 然后,总的说,我终于开始歌唱新世界——然后我相信我的一 生必须在歌唱中度过; 可是如今请注意,大草原的土地,南方的无树平原的土地,俄 亥俄的土地, 注意,你坎努克林地——你休伦湖——以及和你一起延伸到尼 亚加拉瀑布的地区——还有你尼亚加拉, 还有你,加利福尼亚群山——你们所有每个地方都要找到另一 个人去当你们的歌手, 因为我不能再当你们的歌手了——一个爱我的人在嫉妒我,除 了爱以外不让我有任何接触,我把其余的都免了——我抛 开了原来认为可以满足我的东西,因为它并不能满足—— 它现在对我已淡而无味了, 我不再注意知识,以及台众国的宏伟,以及英雄们的榜样了, 我对自己的歌也漠不关心——我要跟我所爱的.他一道启程, 我们只要在一起就足够了——我们永远也不分手了.
    〔度日如年〕 度日如年,痛苦而抑郁, 是黄昏时刻,那时我躲到一个僻静的人迹罕到的地点,独自坐 下来,双手捧着脸; 在不眠的时刻,夜深了,我独自前行,在乡村小路上迅速行走, 或穿过城市的大街,或信步走去,接连许多英里,抑制着 悲痛的哭泣; 在沮丧而惶惑的时刻——为了那个我一缺少就无法满足自己的 人,但很快我看见他没有我时倒也安然自得; 在我被忘记了的时刻,(一个又一个星期,一月又一月在过去 呀,可是我相信自己永远也忘不了!) 阴郁而痛苦的时刻哟!(我感到羞愧——但没有用——我还是 我自己;) 我的苦恼的时刻——我怀疑旁人是否有过这样的情况,出于同 样的感受 有没有哪怕一个像我这样的人——惶惑无主的——他的朋友, 他的情人对他来说已经完了 他也像我现在这样吗 他早 晨爬起来,会懊丧地想起他失掉了谁 而晚上一觉醒来又 想起谁已经丧失 他也悄悄地永远怀抱着他的友谊 怀抱 着极大的痛苦和炽热的感情 是不是偶尔一句提醒,无意中谈到一个名字,也会唤起他心头 那默默地被抑制的悸痛 他看得见他自己那反映在我身上的形象吗 在这些时刻,他可 看得见反映在这里的他那痛苦时刻的情景 [谁在读这本 书呢 ] 谁在读这本书呢 也许是一个知道我过去所做的某些坏事的人在读这本书, 或许是一个偷偷爱着我的陌生人在读这本书, 或许是一个对我所有的狂妄自大和利己主义报以嘲讽的人, 或许是一个对我总觉得迷惑不解的人. 仿佛我对自己并不觉得迷惑不解呢! 或者,仿佛我从不讽刺我自己呢!(受良心责备呀!自觉有罪 呀!) 或者,仿佛我从不偷偷地爱一些陌生人呢!(那么温柔而长久, 但从不承认;) 或者,仿佛我看不见或看不十分清楚我自己内心的坏行为的实 质了, 或者, 仿佛它在不得不停止以前还能够不从我身上泄漏. 给 你 让我俩离开别人,走到一边去;
    如今我们单独在一起了,请不要拘礼, 喂!把那些还从没给过人的东西给我——把整个的故事告诉 我, 把那些你不愿告诉你兄弟,妻子,丈夫或医生的事情告诉我.
    〔关于事物的外观〕 关于事物的外观——以及透视到底下那些被允许的罪恶; 关于丑——我看这里面也像美的里面一样丰富——而且人类的 丑我已经能够接受; 关于那些被识破了的人——对我来说,那些被识破的人哪方面 都不比那些未被识破者更丑——哪方面都不比我更恶; 关于罪犯——对我来说,任何法官或任何陪审员都同样是有罪 的——任何可尊敬的人也那样——总统也是一丘之貉.
    杂 言 1 我说凡属那个最完全的人所中意的,那终究是好的. 2 我说要培养一种伟大的才智,一个伟大的头脑;如果我曾经发 表过相反的意见,我在此撤销. 3 我说人类不该占有人身上的财产; 我说世界上最不发达的人对于他自己或她自也像最发达的人对 他自己或她自己一样很不平凡. 4 我说凡是自由不从奴役身上抽血的地方,奴役就在那里从自由 身上抽血, 我在合众国讲美好而崇高的事业这个同,并把它从这里传到全 世界. 5 我说人的形态或面貌是如此伟大,它绝不能被描写得滑稽可 笑; 我说不容许把任何过火的东西当作装饰品, 凡是不带装饰的都是最美的, 而夸张将在你自己的,同样也在别人的生理学中得到报应; 我说形态清秀的儿童只能在自然形态公开流行和人的面貌与体 形从来不被滑稽化的地方受孕并诞生; 我说天才再也不需要向罗曼司求助了, (因为事实已公正他说明,一切罗曼司都显得多么鄙吝.) 6 我讲国土这个字时是毫无所惧的——我不愿意要别的国土; 我说讨论一切,揭开一切吧——我主张每个问题都公开讨论; 我说这个合众国将没有救了,如果没有创新者——没有言论自 由,没有愿意听这些言论的耳朵; 并且我宣布那是这个合众国的一种光荣,即它对来自世世代代 男女的建议,改革,新的观点和学说都注意倾听,
    每个时代都有它自己的演变过程. 7 我说过多次了,物质和灵魂是伟大的,同时一切决定于肉体; 如今我要反过来,断言一切都决定于美学和智力. 并断言批评是伟大的——而优美在一切之中最伟大; 同时我断言一切决定于精神——精神居统治地位. 8 拿一个男人或女人(无论哪一个——我甚至要挑选最卑微的,) 拿他或她,我现在来把全部的法律阐明, 我说每一种权利,政治上或别的方面的,在与任何人相同的条 件下,都必须对他或她同样适用.
    碎 片 最谨慎的人最聪明, 只有不中途停顿的人才能获胜. 任何事物都像是确定了的,它既然确定了就要生产,并延续下 去. 哪个将军心里有了一支好军队,他就有了一支好军队; 他自得其乐,或者她自得其乐,就是快乐的, 但是我要告诉你,正如你不能由别人孕育一个孩子,你不能靠 别人而快乐. 一个人堂皇地走过,由一大群人簇拥着, 他们全都像征着和平——其中没有一个士兵或仆人. 一个人堂皇地走过,他已老了,但眼睛尚黑,白发犹浓, 健康有力是最显著的特征, 他的面容像闪电般吸引着每一个它所向的人.三位老人缓缓地 走过,后面跟着另外三个人,再后面又是三个, 他们是美丽的——每三人中的一个挽着旁边两个的臂膀, 他们行走时一路散发着芳香. 那张从窗口向外望的哭泣的脸是什么人的呀 那张脸上为什么满是伤心的泪呀 它是在哀悼某个宏大的已经干了的墓地吗 它是要浇湿那些坟堆的黄土吗 我想从园中那知更鸟的寞里掏出一个鸟蛋, 我想从园子里那老的灌木林中折下一枝醋栗,然后到世界上去 布道; 你将看到,我不愿会见哪怕一个异教徒或藐视者, 你将看到我怎样向牧师们挑战并将他们击倒, 你将看见我拿出一个红番茄和一颗从海边捡来的白色圆石来炫 耀. 品行——新鲜的,天然的,丰富的,每一种都是为了他自己或 她自己, 天性与灵魂表现出来了——美国与自由表现出来了——其中有 最好的艺术, 其中有自尊感,清洁,同情,能享有它们的机遇, 其中有体格,智力,信念——足足能指挥一支军队,或者写一 本书——也许还有余,青年,劳动者,穷人,一点不亚于 其余的人——也许还胜过其余的人,
    宇宙的财富也不会大于它的财富; 因为在整个宇宙中都没有什么能比一个男人或一个女人的日常 行为更动人的东西,在任何场合,在这合众国的任何一个 州里. 我想我不是孤单地在这儿海滨散步的, 但是那个我觉得同我在一起的人,当我在海边散步的时刻, 当我倾身注视那朦胧的微光中——那个人已完全消失, 而那些使我烦恼的人却出现了.
    思 索 想到那些我出于自己而写的东西——仿佛那并不是个人简历; 想到历史—一仿佛无论怎样完整,这样的东西跟以前的诗比起 来也还是欠完整的; 仿佛那些碎片,各个国家的纪录,也可能像以前的诗篇一样持 久; 仿佛这里并不是所有国家以及所有英雄们的生平的总和.
    坚实的嘲讽的滚动着的天体 坚实的,嘲讽的,滚动着的天体哟! 万物之主,实际的物质哟!我终于接受了你的条件; 对于我全部的理想之梦,以及对于作为爱人和英雄的我, 停止进行实践的,粗鲁的检验.
    沉浸在战争香气中的 沉浸在战争香气中的——优美的旗哟! (假使那些需要军队,需要舰队的日子再一次回来,) 来听你召唤海员和士兵啊!美女般的旗帜哟! 来听那千百万个响应者的嚓嚓嚓的脚步声啊! 他们用欢乐武装着的那些船只啊! 来看你跳跃着从高耸的船桅上招呼啊! 来看你俯视着甲板上的士兵啊! 像女人眼睛般的旗帜哟.
    不是我的敌人时常侵犯我 不是我的敌人时常侵犯我——我不怕他们伤害我的自尊感; 倒是那些我恣意地爱着的情人——瞧:是他们把我掌管! 瞧!我这个永不设防的,无助的,被剥夺了力量的人哟! 十分可怜地,匍匐在他们的脚边.
    今天,灵魂哟! 今天,灵魂哟!我给你一面奇妙的镜子; 它长期蒙受着黑暗,污点和阴影——但现在阴影已经过去,污 点已经消失; ……看哪,灵魂哟!它如今是一面洁净而明亮的镜子了. 在忠实地把世界上的一切向你显示.
    教 训 有些人只讲授关于和平与安全的惬意的功课; 但是我给我所爱的人讲授战争与死亡, 让他们准备着随时迎击侵略者.
    美国,让我临走之前唱一支歌 美国,让我临走之前唱一支歌. 首先我要歌唱,以喇叭声的豪迈, 为了你——未来. 我要为你绵绵不绝的民族精神播下一粒种子; 我要修饰你的整体,包括身体与灵魂; 我要指明前方远处那真正的联邦,以及它将怎样完成. (我努力开辟通向住宅的途径, 但是我把住宅本身留给将来的人.) 我歌唱信念——以及对策, 因为生活与自然并不只是由于现今才伟大的, 倒是会由于未来的事物而更加伟大, 我就按照那个程式来为你高歌.
    在一次间歇之后 (1875 年 11 月 22 日午夜——土星与火星会合) 在一次间歇,之后,中宵在这里阅读, 让伟大的星辰瞧着——所有猎户座的星辰都在瞧着, 还有沉默的七曜星——以及土星和赤热的火星双双地瞧着; 沉思着,读着我自己的诗歌,在一次间歇之后,(如今悲伤与 死亡都熟悉了,) 正要掩合书本时,多么自豪!多么高兴呀!当我发现它们 那么出色地经受了死亡与黑夜的考核! 还有土星与火星的双双唱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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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最先的还是最后的 那最先的常常令人高兴,也许还显得
    船的美 那时,坚定地进入港口, 在经历了长期的冒险之后,衰老而疲惫, 饱经风浪的袭击,因多次战斗而破损,原来的风帆都不见了, 置换了,或几经修理, 最后,我仅仅看到那船的美.
    两条小溪 并排的两条小溪, 两支配合的,平行的,潺潺前进的流水, 是朋友,是旅伴,一路闲谈不息. 为了奔赴永恒之海, 这些涟漪,激荡的水波, 死亡与生命,客体与主体,匆匆趱赶的溪流,滔滔而过, 现实与理想, 白天与黑夜交替,潮涨潮落, (现今,未来,过去,三者交缠如一股绳索.) 在你身上,无论你是谁,只要在细读我的书. 在我自己身上——在整个世界——这些涟漪在荡漾, 一切一切,奔赴那神秘的海洋. (渴望的波涛哟!你的嘴唇在亲吻! 你的胸膛多么广阔,连同那张开的双臂,坚定地伸展着的海 滨!)
    或者从那时间的大海 1 或者,从那时间的大海, 浪花,被海风吹扬,——被漂流堆积在两旁的海草和贝壳; (小小贝壳哟,多么奇怪的回旋体,多么透明,冷淡而沉默! 可是,当黏着在神殿的门楣中心, 你还要不要唤起哝哝的低语和回响——隐约而遥远的永恒的音 乐, 从大西洋岸边吹来漂入内地的——送给灵魂和大草原的乐曲, 窃窃低语的回荡——演奏给西方听的和弦,愉快地传播着 你那古老而常新的无法翻译的消息;) 来自我生命中以及许多个生命中的极小的微屑, (因为我不仅付出我的生活和岁月——我付出一切一切;) 这些歌曲和思想——遗落在大海深处的东西——在这里被高高 抛出,颜色枯黄,冲荡到了美国的海岸上. 2 引起一个新的大陆的潮流, 从液体中送到固体的序乐, 海洋与陆地的结合——柔和而沉恩的水波, (不只安全而和平——还有激荡和不祥的水波. 从海里,那翻腾的深渊——谁知从哪里呢 死亡的波澜, 汹涌于一片汪洋之上,漂着许多折断了的桅杆或撕碎了的风 帆.)
    从我的最后的岁月里 从我的最后的岁月里,我在此遗留最后的思想, 作为凌乱地散落的种子,并且漂流到了西方, 通过俄亥俄的水雾,伊利诺斯的大草原土壤——通过科罗拉 多,加利福尼亚的空气, 让时间去使它充分地萌芽,滋长.
    在以前的歌中 1 在以前的歌中我歌唱了自尊,以及爱,以及热情而欢乐的生活, 但这里我要将爱国主义和死亡拧成绳索. 如今,生活,自尊,爱,死亡和爱国主义, 给你,自由哟,万物的目的! (你最爱逃避我——拒不让我在诗中抓住,)我全都献给你. 2 这不是白费,死亡哟, 我喊出你的声音,说出你的言语,以大胆的声调——体现着你, 在我的新的民主之歌中——留着你作为结尾, 作为不可攻陷的最后避难所——一座城堡和塔楼, 作为我最后的一个反攻点——我临终的大声呼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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