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施拉姆与中国传播学(2007 年夏) 提要: 在传播学奠基人施拉姆诞辰百年之际,本论文回顾了他对中国传播学的重要影 响.论文认为他的《传播学概论》和他在香港和中国大陆的学术活动对中国传播 学的启蒙和发展起到推动作用. 论文从打破学科疆界、 关注实践、 重视客方研究、 改进文风等四个角度讨论了施拉姆对我们的启示. 论文通过探讨传播学著作中译 本存在的问题指出了学术翻译的重要性. Wilbur Schramm's Influence Upon Communication Studies in China At the Centennial of Wilbur Schramm's birth, this paper reviews his important influence upon the initiation and development of communication as a major academic discipline in China. Schramm's contribution was realized through his widely read book Men, Women, Messages and Media, and his academic activities in Hong Kong and mainland China. What we can learn from him is the strategy of necessary fusion of different fields of studies, the timing for selecting the right topics at the right time, the emphasis of the active role of audience in research, and the improvement of writing styles for academic papers. The paper also discussed the indispensable role of accurate translation of academic works. 威尔伯·施拉姆(Wilbur Schramm)生于 1907 年8月,今年正好是他的百 年诞辰.可以说,在中国传播学界,无人不知的一个名字是施拉姆,无人不晓的 一部书是他的《传播学概论》(修订版).本文想谈谈这位杰出的学者和教育家 对中国传播学兴起和发展的影响. 一.施拉姆的中国缘 传播学史家 E·M·罗杰斯高度评价施拉姆,说他的一生有"四个第一": 创 建了第一批以'传播'命名的大学教学、研究单位;撰写了第一批传播学课程的 教科书;授予了第一个传播学博士学位;是世界上第一个获得'传播学教授'头 衔的人(1947 年在伊利诺伊大学). 1 对施拉姆的评价可以有多种版本,但他对 传播学教育的巨大贡献却是不争的事实.笔者认为还应加上第五个第一:施拉姆 是影响中国传播学发展的第一位外国学者. 施拉姆对中国传播学的影响主要是通过他的那本《传播学概论》(Men, Women, Messages and Media: Understanding Human Communication). 2 这本书在 中国至少流行过两个译本: 中国大陆学者陈亮等译的 《传播学概论》 (1984 年) 、 1 Rogers, Everett, M.: A History of Communication Study: A Biographical Approach. New York: The Free Press. 1994. p. 446.引文注英文版页码者为笔者直接译自此书英文版.曾参考殷晓蓉译本:[美]E·M·罗杰斯: 《传播学史:一种传记式的方法》 .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2 年. 2 Schramm, Wilbur. Porter, William E.: Men, Women, Messages, and Media: Understanding Human Communication. Second Ed. New York: Harper & Row Publications. 1982. 引文注英文页码者直接引自此书英 文版.引文译者为笔者. 2 香港学者余也鲁译的《传学概论:传媒、信息与人》(1983 年).3 两个译本都 将书名译为"传播学概论",而不是"解读人类传播";译者认为这本书能让读 者"对西方传播学有完整的了解" 4 .这都说明译者将这本书当作全面介绍传播 学的权威性著作.笔者认为这是传播学领域"大家写小书"的一部经典,是同类 书籍的首创,是国内传播学界林林总总"概论"、"总论"、"导论"一类著作 的源头.(目前国内发行的名为《传播学概论》的图书至少有四种.)两个译本 都在卷首添加了英汉对照的"传播学词语",书中译介的一系列概念、术语、人物、事件等,都成为中国新闻与传播学科语汇和知识的基本构件.如:传播 (communication)、枪弹论(silver bullet)、把关人(gate keeper)、知识 产业(knowledge industry)、使用与满足(uses and gratification)、议程 设置(agenda-setting)、媒介帝国主义 (media imperialism)等,已经成为学 者、学生甚至公众的流行语.书中涉及的人物,除H.拉斯韦尔(Lasswell)等 学界公认的几位传播学"先驱"之外,还有发表了"媒介即讯息"等高论的 M·麦 克卢汉(McLuhan)、阐述"信息论"的C·谢农(Shannon)、具有重大影响的《公 众舆论》一书的作者 W·李普曼(Lippmann)、以《未来的震荡》闻名全球的未 来学家 A·托夫勒(Toffler)等等,这些学者连同他们的理论在中国都有很高的 知名度和影响力, 许多读者都是从施拉姆那里最先知道他们的名字.在长期时兴 "应试教育"的中国,施拉姆的《传播学概论》被列为新闻传播类考生的首要参 考书, 这也从一个侧面说明二十多年来作者在普及传播学基本知识方面的重要作 用. 施拉姆这位传播学大师与中国有特别的缘分. 他有一个广为人知的中国名字 宣伟伯——既表音又表意,很有中国特色.《传播学概论》的第一个附图就是汉 字的变迁,书中列举的一些例证也涉及与中国相关的事件,如中印边界冲突,中 国人如何用戏曲来传达政治信息等. 他是传播学大师级外国学者中对中国关注最 多的一位.他在中译本序中说, "我们在西方的文化背景中学习科学研究方法与 理论的人,看见中国长春的文化和她悠久的传(播)的艺术传统,总免不了会肃 然起敬." 5 1978 年施拉姆到香港中文大学任访问教授,与他的同事和学生们一 道, 开始热忱地推动传播学在中国的发展.他的学生及后来的同事余也鲁先生早 在1977 年就在香港翻译出版了《传播学概论》的初版,此后又出版了此书修订 版的中译本.据资深学者陈力丹记载,1982 年春施拉姆由余也鲁陪同访问中国 大陆时在中国最权威的《人民日报》做了一个介绍传播学的学术报告,这是"中 国新闻学研究者第一次与西方传播学者直接对话" .同年 11 月中国第一次全国 性传播学研讨会在中国社科院新闻所召开,第二年又由人民日报出版社出版了 3 [美]威尔伯·施拉姆: 《传播学概论》 .陈亮,周立方,李启译.北京:新华出版社.1984 年.[美] 宣伟 伯(施拉姆) : 《传学概论——传媒·信息与人》 .余也鲁译述.香港:海天书楼出版,1983 年.1985 年北 京的中国展望出版社影印出版了余也鲁的这个译本. 4 陈亮等人译本的《译者前言》 . 5 余也鲁译本.第vi 页.书中有时将 communication 译为"传" . 3 "第一本国人关于传播学的书":《传播学简介》. 6 陈力丹列举的这几个"第一"都证明了施拉姆对中国传播学发展的推动. 二.施拉姆的启示 罗杰斯赞叹说: "如果能够以某种方式抹掉施拉姆对传播学的贡献,世上就 不会有传播学这样一个学科了." 7 这样的评价虽有溢美之嫌,但纵观施拉姆的 学术生涯和他在传播学领域中的建树,我们的确能得到许多启迪.在我看来,施 拉姆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的至少有如下几点: 第一,打破学科疆界,实现多学科融合.施拉姆本人有广阔的学术背景:本科、硕士阶段学习人文学科,获英国文学博士学位后,又转到从未学习过的心理 学领域做博士后研究.他自学计算机程序语言,解读谢农的信息论,将弗洛伊德 的快乐原则和现实原则运用于研究媒介受众.上世纪 40 年代末施拉姆在伊利诺 伊大学的大胆创举就是将新闻、 广播、出版专业和社会科学专业的教师们组合在 一起创立了第一个传播学研究所,设立了第一个传播学博士项目.他善于将貌似 不相干的学科打通,也鼓励学生选修心理学、社会学、政治学等专业的课程.从 施拉姆的著作和学术活动可以看到, 他的一个有效的策略是通过肯定和宣传那些 从事传播研究的社会科学和行为科学的人物,来"赋予传播学以合法性". 8 这 当然不仅是权宜的策略,更是一种高瞻远瞩的学术思想.我国传播学起步晚,这 一领域中真正具有传播学"出身"的人很少,多数是从新闻、广告、政治学、文学、哲学、社会学等学科 "改行"而来.施拉姆的经历证明,传播学需要的正 是打破学科藩篱,实现多学科的融汇.在这个新的学科领域我们不可因门第"正宗"而气傲,也无须为半路改行而自惭.跨学科的背景不是弱点而是优势,关键 是要从不同学科视角的交叉中寻求审视人类传播行为的一片新视野. 第二,学术研究来自实践,服务于实践.施拉姆的传播学研究始于二次大战 期间,他在美国的统计局和战时新闻局工作达 15 年之久,研究战争时期的说服 运动及其效果. 他善于根据时代的需求从传播实践中发现和提炼具有迫切性的问 题,然后纳入自己的学术思考,提出新的研究方向和课题.如《我们的儿童生活 中的电视》 一书激励了数百名青年学者开展电视传播对儿童影响的研究. 他的 《报 刊的四种理论》、《大众传媒与国家发展》也产生了很大影响,开创并推动了西 方和国际学术界,包括第三世界学者,对比较传播学、国际传播学和发展传播学 等新领域的研究.他的诀窍是"在最合适的时机选定某个研究课题".在一段时 间里,施拉姆的论著不断在"为传播学研究设置议程". 9 在适当的时机选择适 当的课题不是靠运气, 而是凭借深厚的学识积累,对时代脉搏的敏锐把握和对现 实社会问题的深切关注. 6 陈力丹: 《中国传播学研究的历史与现状》 . 《人民网》2005 年12 月19 日. http://media.people.com.cn/GB/22100/28502/28503/3955362.html (07-8-31 浏览) 7 Rogers, Everett, M.: A History of Communication Study: A Biographical Approach. p.476. 8 参见罗杰斯,中译本第 497-498 页. 9 Rogers, p.471. 4 第三, 强调对客方的重视. 施拉姆的说服观很突出的一个特点就是重视客方 在传播过程中担任的角色,重视主客关系的互动.这种"客方先导"的观点贯穿 全书.在接受访谈时他津津乐道地引用他在《我们的儿童生活中的电视》中说的 一段话: 研究电视对儿童的影响时更重要的方法 "不是考察电视对儿童做了什么, 而是考察儿童用电视做了什么". 10 施拉姆的《传播学概论》 (以下称《概论》) 中列举了七种主要的传播模式, 其中包括将传播过程比喻为主方射击客方的"枪 弹论"模式.作者称枪弹论为"被抛弃的模式" 11 ,而其它诸种被广泛认可的传 播模式都将客方看作是能动的, 而且传播学理论发展越来越稳定的趋势是"从探 讨主方能对客方做什么, 转向客方在传播中能做什么" . 现在处于前沿的理论 "交 互模式" 则假定在传播过程中主客双方是 "相对平等的参与者" , 各方都希望 "有 所收获" 12 ."枪弹论"的荒谬已是人尽皆知的常识,但我们在传播活动中却仍 会不自觉地落入它的窠臼. 在说服式传播中我们常会迷信老的宣传套路,以为只 要有正确的意图、完善的设计、统一的指挥、强大的攻势,就可以达到预设的宣 传目的.例如宣传计划生育和环保的"标语口号"攻势,意图当然是好的,但各 地出现的大量"一人超生,全村结扎"之类"不良标语"却有一个预想不到的效 果:被网民当作"爆笑"素材贴在互联网上广为流传.我们对英雄模范的宣传也 有几十年如一日的"程式",前些年北京市组织青年学生看《白毛女》的活动受 到冷落,报上有人发出"白毛女有点累"的感慨;近来又有网民对《新闻联播》 中表彰的一位拒绝五倍高薪的模范乡村医生提出质疑. 对外宣传中我们常热衷于 "如何设计中国的国际形象"之类无休止的讨论,却忽略了一个大前提:形象是 人们对事物(包括一个国家)的总体印象,它存在于人们的心目中,不是可以任 由我们"设计"的.形象的形成取决于许多复杂的因素,但没有对客方(外宣对 象) 的深入了解, 不采取有精确针对性的沟通方法, 我们的外宣就很难取得成效. 正由于对客方角色的忽视,我们才缺少从宣传对象(包括中外受众)的角度对媒 体效果和其它宣传运动的踏实、客观、科学的调查. 第四,用生动的文笔创造精品.施拉姆曾是讲授英文写作的教师,善写明晰 而生动的文字,能够深入浅出地讲述抽象的理论问题.在《概论》中他用开电灯 和卖糕饼来比喻枪弹论和互动论. 拨动开关, 电流顺导线流向灯丝, 灯泡就亮了, 就像信息(电流)从主方流向客方(灯泡),客方的角色像灯泡一样被动,这正 是枪弹论的观点.卖饼的人尽量把糕饼做得可口、好看,等顾客来买.过往行人 看到糕饼会根据自己的喜好、 需求, 以及是否带了零钱等具体情况来决定买不买. 这就像互动论, 参与传播的双方都有自己的目的, 在传播过程中客方会权衡利弊, 按照自己的动机和条件作出选择 13 .他的著作信息量大,可读性强,且富有贴近 读者的人文精神,与我们常见的为各种功利目的而大量生产的"学术垃圾"形成 鲜明对比.一位网民读了施拉姆的《概论》后评论说,这本书是"给普通的读者 10 Rogers, p 471. 11 Schramm,172. 12 Schramm,210. 13 施拉姆《传播学概论》 .陈亮等译.第59 页. 5 写的",而我们新闻传播类著作"大多数里的大多数--恕我直言,只是为了职 称吧".在中国学者的著作中这位网民欣赏李彬的《传播学引论》:"我一直保 留这本书,在睡前翻一翻,觉得所谓学术,也会非常有意思." 14 研究人类传播 的著作如果充满"学究腔"、"洋八股",让人望而生厌,这本身不是一种讽刺 吗? 《传播学概论》 中译本出版至今已有二十多年,但作者当时的很多观点今天 读来仍很亲切. 作者批评媒体过度商业化时的例证我们并不陌生,如为了取悦读 者,媒介可能会"毁灭高雅文化",使"破坏偶像成为风气".15 电视广播公 司的"末位淘汰制"的后果是只追求观众的最大数量,而"不是服务于受众的不 同需求和趣味",它们服务的对象是广告商而不是公众等等.16 我们的媒体研 究者可以从施拉姆的警示中得到更多启发. 人类传播的法则受文化背景、体制、国情的影响而"万分错综复杂,?难于 捉摸." 17 施拉姆当然不可能预见当今我们面临的所有重大问题,他的理论也不 宜照抄照搬. 二十多年前施拉姆曾赞扬说"中国人在传播的学问上认识的深刻与 精到,不但反映了悠久的历史传统,且常能推陈出新",希望"加强与中国学者 交换研究所得"18 .二十多后的今天我们欣慰地看到,传播学在中国已经发展成 富有生命力的大学科, 高校的传播学教育已具有相当规模,学术研究也取得了丰 硕的成果.我们的任务是进一步发展符合时代潮流,贴近中国文化和国情,自成 体系且有国际影响的传播学理论. 回顾我国传播学发展走过的道路,可以看到,学术研究出成果主要靠社会机 制,也就是时代的需求、宽松的学术环境、公正合理的激励机制.施拉姆等人的 传播学研究始于二战期间美国根据国家需求投入大量经费所支持的机构和项目, 而我们则有各个层次、各种名目的基金、课题、评奖、评审,来自政府部门或民 间机构的这些资源对调动研究力量,引导研究方向起着重要的作用.然而学术研 究不是集体舞或团体操,而是个人的脑力劳动,所以要反对"跟风",鼓励个性 和创新,奖励独立思考,有"坐冷板凳"精神,才能出精品、大作. 三.学术翻译的问题不容忽视 探讨施拉姆对中国传播学的影响时有一个绕不开的话题就是学术翻译问题. 中国传播学虽已超越了译介阶段,但传播学究竟是"舶来"的学科,基本概念和 理论都来自外国学者, 不论从理论的借鉴与建设, 还是从国际学术对话的角度看, 过去、现在和未来我们都要在翻译这座桥梁上通行. 14 菲林: 《传播学引论的评论》 .http://www.douban.com/review/1162200/ (07 年8月31 日浏览) . 15 Schramm: Men, Women, Messages and Media. p. 164. 16 Schramm. Men, Women, Messages and Media p. 158. 17 施拉姆《传播学概论》 .余也鲁译. 《新订本序》 .第vii 页. 18 同上.第vi 页. 6 施拉姆《概论》的两个流行译本都由译者添加了英汉对照的传播学术语表, 这涉及关键术语的汉译问题. 例如 communication 这个词, 陈本 《概论》 译为 "传播",余本《概论》则除"传播"外还译为"传"、"传学"、"传通"、"传理"等.又如 information 这个词,余本译作"智据",陈本译作"信息".这 里至少涉及两个问题,一是如何规范译文,二是如何解读原意.规范译文的问题 较易解决, 主要针对常用关键词语的翻译, 可以通过比较、 磋商, 找到较为准确、 简洁、 易懂又能为多数人接受的译法. 因为两种语言之间几乎没有完全对等的词, 术语的译文只能是一种妥协的产物.有的译文虽已广为流行,得到公认,但争议 却未停止,例如有人提出将 communication 这个词译为"传播"是不妥当的,因 为它容易使人望文生义,误以为传播就是"宣传+广播",因而曲解了 communication 的原意.余也鲁先生将 communication 译为"传",将mass communication 译为"传播",因为"个人和个人间进行传,用不着播".19 所以,术语的翻译不仅是在译语(如汉语)中确立原语(如英文)单词的"代号", 而且已经涉及对这个单词所表达概念的理解. 规范术语译文的前提仍是对原意的 准确解读. 学术著作翻译中的错讹,多缘于对原文的解读不够准确.施拉姆《概论》的 陈译本已经是高质量的译品,但对照原文阅读也很容易发现瑕疵.该书目录第 9 章的小标题为"生活中的特定方式",让人觉得与上下文不相符.原来英文是 "Patterns Through Life",这里"through life"指人生的各个阶段,应译为"各 年龄段的取向". 第12 章中"亚里士多德在他的诗中?预见到" 20 ,原文是"In his Poetics, Aristotle anticipated…"21 ,应当译为"在他的《诗学》中?预见到". 罗杰斯的《传播学史》是评价施拉姆的重要著作之一,此书的中译本也是学术译 文中的精品,但也难免出现误译.如将"the work he would most like to be known by" 译为"他最希望得到理解的著作是哪一部" 22 ,其实原意是"他最希望以哪部 著作闻名于世",两句话的差异很大.以上都只是信手翻阅发现的误译,不是对 两本译著的全面评断. 曾有学生提出, 对外国人的观点我们有自己的看法,何必要斤斤计较译文如 何准确?这是将理解和批评这两个概念割裂开来了.没有清楚地理解别人的观 点, 你怎么去评判它?正如同没有取得确凿的证据,法官怎么断案?一个概念的 错译可能会使我们的研究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早有学者指出,葛兰西提出的"文 化霸权"译自西文 hegemony,其实更准确的译法是文化"领导权",因为葛兰 西的原意是,"领导权(hegemony)的运作排除了暴力的和强制性的措施,它是 通过社会中大多数人自愿的认可赞同(consent)而实现的." 23 一个词语的误 19 施拉姆《传播学概论》 ,余译本,第xxxiv 页. 20 《概论》陈译本,第219 页. 21 Schramm. p. 188. 22 罗杰斯《传播学史》中译本.第496 页. 23 陈燕谷《Hegemony 霸权/领导权》 , 《读书》1995 年第 2 期. 7 译或偏译会导致对理论的误解, 由误解推导出来的观点还能可靠吗?这样的例子 比比皆是. 我们经常谈论某学科的前沿,在我看来,前沿不仅是最新的观点或理论,纠 正广为流传的误译,尤其是对关键概念的误译,应当算是另一种前沿.友人劝我 说,给同行挑错是犯忌讳的事,但我有不同的计算法:挑错得罪了同行,却讨好 了原作者和译文读者,受益者还是多数.译者,包括我自己,孰能无错?如能形 成学术翻译的批评与自我批评之风,则对传播学研究善莫大焉.一种补救的办法 是在条件许可时出原著影印本,让读者直接领会原意.北大、人大、清华等多家 出版社已经努力在做这件善事. 北大出版社即将出版施拉姆《传播学概论》的英文影印本,使我联想到学术 翻译的问题,因此也不算是离题吧. (北京大学 龚文庠 2007 年8月.载《国际新闻界》)